第50章：病房谜链（中）
护士林晓的供述，将秦风医生直接推到了风口浪尖。警方立即对秦风采取了控制措施。
坐在审讯室里，秦风起初表现得异常镇定，甚至带着一丝医者的从容。他否认所有指控，声称林晓是因工作失误导致病人险情后，精神崩溃胡乱攀咬。
“我是一名医生，我的职责是救人，不是杀人。”秦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平静而坚定，“林护士最近家庭压力很大，精神状态不稳定，我想这可能是她产生幻觉的原因。”
然而，当警方出示从林晓处搜出的注射器、残留液检测报告，以及林晓关于“救他妈妈”的详细供述包括秦风如何以“慈善救助”、“资源优化”等名义对她进行洗脑和精神控制时，秦风脸上的镇定开始出现裂痕。
特别是当沈翊将他电脑中加密隐藏的文件破解后——里面详细记录了他对几位受害者的病情分析、计划实施的时间节点，甚至还有对那种罕见癌症临床试验数据的异常关注记录——秦风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
他低下头，双手插入头发，长久地沉默后，发出了一声似哭似笑的叹息。
“是……是我做的。”他承认了，声音沙哑而疲惫。
动机，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扭曲。
一年前，秦风的母亲被确诊患有“格利恩氏综合征”，一种极为罕见、恶性程度高的癌症，常规治疗手段效果甚微，生存期极短。当时，一种由跨国药企“诺华基因”研发的靶向药物“泽塔灵”正在开展末期临床试验，数据显示可能对该症有效，但名额极其有限，筛选标准苛刻。
秦风动用了一切人脉资源，甚至不惜伪造部分数据，终于为母亲争取到了一个试验组名额。奇迹发生了，母亲对“泽塔灵”响应极好，病情得到显著控制。
然而，噩梦也随之开始。不久前，诺华基因的一位项目负责人秘密联系了他。对方表示，公司在后续数据分析中发现，秦风母亲的某些基因指标存在“异常”，可能影响试验数据的纯净度，要求其母退出试验组。
这意味着，秦风母亲将无法再获得免费的、救命的“泽塔灵”。而该药物即便未来上市，价格也将是天文数字，绝非秦风家庭所能承受。
“他们给了我一个选择，”秦风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充满了绝望和愤懑，“要么，母亲退出试验，等待……要么，我帮他们‘优化’掉一些试验数据中的‘干扰项’。”
所谓“干扰项”，指的是那些在“泽塔灵”临床试验中，因为合并其他严重疾病、可能导致疗效评估复杂化或生存期数据不理想的病人。诺华基因希望这些“不完美”的病例数据能够“自然消失”，从而使得“泽塔灵”的临床试验结果看起来更加显著、纯粹，以便在审批和未来市场上获得更大优势和利润。
陈老患有严重冠心病，苏小姐有胰腺炎病史，那位险些遇害的骨折病人也有多年的糖尿病史……他们都恰好是“泽塔灵”其他适应症试验的参与者，或者其疾病状态被视为可能影响相关数据分析的“干扰因素”。
秦风在巨大的压力和对方“为了更伟大的医学进步”、“拯救更多潜在患者”等冠冕堂皇的借口下，心理逐渐扭曲。他开始自我催眠，认为牺牲少数“生存质量不高”的病人，来确保母亲的生命和一种“革命性药物”的成功，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无奈选择。他利用职务之便，筛选目标，并通过精神控制和少量经济利益诱惑，拉拢了内心同样脆弱、对他心存崇拜的护士林晓作为执行者。
“我以为……我可以掌控……可以计算出最小的代价……”秦风的声音颤抖着，“可每次之后……我都感觉自己陷得更深……我甚至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
案件的性质，从个人犯罪，升级到了与跨国资本利益链相关的、极其恶劣的医疗伦理犯罪！
警方立即冻结了秦风与诺华基因相关人员的联系渠道和资金往来，并向上级汇报，申请启动对诺华基因在中国区临床试验的合规性调查。
然而，诺华基因方面反应迅速且强硬。他们发表声明，坚决否认公司与任何不法行为有关，声称秦风的行为纯属个人，并暗示其是因母亲病情而产生的心理问题导致的极端行为。那位与秦风联系的负责人也迅速切断了所有联系，仿佛人间蒸发。
调查遇到了强大的阻力。跨国药企拥有顶级的法律团队和公关力量，证据链在关键环节断裂。
“他们把自己摘得很干净，”沈翊分析着有限的通讯记录，“所有指令都是口头或通过无法追踪的加密渠道，资金流向也经过多次洗白，最终无法直接关联到诺华基因的官方账户。”
难道，只能让秦风承担全部罪责，而幕后真正的推手却逍遥法外？
陆明远不甘心。他相信，如此周密的计划，不可能只针对仁和医院这一家点，也不可能只有秦风这一颗棋子。
警方扩大了侦查范围，秘密联系其他参与“泽塔灵”临床试验的大型医院，进行风险提示和协同排查。同时，利用国际刑警组织渠道，尝试追踪那位消失的项目负责人。
与此同时，对秦风和林晓的审讯也在继续深挖细节，寻找任何可能指向更高层级的蛛丝马迹。
一场与隐藏在资本和科技光环下的巨型章鱼的较量，悄然展开。白色巨塔的阴影，远比想象中更加深邃和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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