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英雄?她明明是克夫克子的天煞孤星!
派出所那辆扎眼的绿色吉普车走了。
它在村民们艳羡又复杂的目光中卷起一阵黄土,消失在光秃秃的村道尽头。
但王家大院门口,攒动的人头却久久没有散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钉,死死钉在院子中央那个瘦小干瘪的老太太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钉在她手里那面金光闪闪的锦旗上。
“义正辞严除赌害,大义灭亲正风气!”
金色的丝线在冬日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滚烫的烙印,彻底颠覆了钱秀莲在村里人心中几十年“老蔫儿”的形象。
她不再是那个任谁都能上来踩一脚的受气包。
更不是昨天那个让人背后发毛的疯婆子。
她成了派出所官方盖章认证的——英雄。
一个大义灭亲,为民除害的正面典型!
“钱大娘!恭喜,恭喜啊!您这回可是给咱们整个王家村都长脸了!”
村长张长贵一张老脸笑成了褶子,弓着腰,态度比先前在所长面前还要恭敬。
“是啊是啊,秀莲嫂子,你真是我们所有女人的榜样!”
“钱大娘,以后我家那口子再敢摸牌九,我可就请您去给说道说道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恭维着,言语间满是刻意的讨好和试探。
李红梅和赵春花僵硬地站在廊下,听着这些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苦又涩。
婆婆,成了英雄。
那她们呢?
英雄的儿媳妇?
可只要一闭上眼,昨天那满地的血污和婆婆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就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哪里是英雄。
那分明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活阎王。
钱秀莲对周遭山呼海啸般的吹捧充耳不闻。
她拿着那面锦旗,转身,一步步走到堂屋门口。
她从墙角旮旯里翻出两颗生锈的铁钉,拿起墙边的石头,“梆”、“梆”两下,沉闷的敲击声让所有议论瞬间静止。
她竟是直接把那面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锦旗,钉在了最显眼的门楣上。
刺目的红色绸缎,耀眼烫金的字体。
在灰扑扑的土墙映衬下,那面锦旗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具有压迫感,像一只永远注视着全村的眼睛。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院门口黑压压的人群。
院子里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这位新晋“英雄”的训话。
钱秀莲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声音不高,却像冬日里的冰碴,清晰地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钱秀莲,没读过书,不懂啥子大道理。”
“我只晓得,人活着,就得干点人事。”
“赌钱,败家,打老婆,连累爹娘,那不是人干的事。”
“是畜生。”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几个出了名的小赌鬼脸上一扫而过,那几人瞬间面色煞白,不自觉地垂下了头。
“我儿子王建民,就是这么个畜生。”
钱秀莲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没有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李红梅和王建军的心,却都狠狠地揪了一下。
当着全村人的面,如此咒骂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自己不学好,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个家,我养不起他这种废物。”
“派出所的同志说得对,这种社会的毒瘤,就该趁早割掉,免得烂到根里。”
“所以,我亲手把他送进去了。啥时候他能想明白咋样重新做人,这个家的大门,还为他开着。”
“他要是死不悔改……”
钱秀莲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那就当没我这个妈,我也只当,从来没生过这个儿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坎上。
狠!
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划清界限了,这是要生生把血脉亲情给斩断啊!
“至于那两个上门要账的,”钱秀莲话锋一转,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他们敢动刀,我就敢让他们下半辈子在牢里啃窝头。我钱秀莲的家,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来撒野的地方。”
“往后,谁要是再敢打我们家的歪主意,或是在外面乱嚼舌根,说三道四……”
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偏移,精准地落在了人群里一个拼命缩着脖子的妇人脸上——村里有名的大喇叭,刘大嘴。
刘大嘴被她看得双腿一软,浑身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那就先掂量掂量自个儿的斤两。”
“王建民的今天,会不会就是你们的明天。”
这句话,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威胁。
院门口,鸦雀无声。
道理、威胁、亲情、律法,全让她一个人说完了。
谁还敢再放一个屁?
“行了,都散了吧。”钱秀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家里忙,没空招待。”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堂屋,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人群面面相觑,最终在张长贵村长尴尬的干咳声中,讪讪地散开了。
热闹是看完了,但钱秀莲带来的恐惧与震撼,却像一口深井,望不见底。
人们三三两两地往回走,压抑许久的议论声终于像油锅里溅起的水珠,炸开了。
“这钱老太……真是个狠角色!几句话,把黑的说成白的,还让所有人都得认!”
“可不是嘛,以后谁还敢惹她?那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吗?”
“不过,你们不觉得瘆得慌吗?她可是亲手把儿子送进去的啊!王建民那腿……啧啧,我听卫生所的人说,骨头都碎了,这辈子就是个瘸子了。”
“是啊,这也太毒了……”
刘大嘴惊魂未定地凑到一个相熟的妇人跟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了。
“我跟你们说,这事儿邪性得很!”
“你们掰着指头算算,她大儿子王建国,前阵子被她泼了一身粪,又被鬼上身一样地要弄他亲娘,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她小儿子王建民,更惨,直接断腿,也吃了牢饭!”
“你们说,她这两个儿子,是不是全都折在她自己手里了?”
旁边的人一听,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俩都进去了,全让她给收拾得明明白白!”
刘大嘴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发现天大秘密的兴奋与恶意:“我老婆家的三舅姥爷,懂点阴阳八卦。他说,有的人啊,命硬,八字带煞,天生就克身边的人,尤其是克夫克子!这钱大娘还是个寡妇呢!”
“这钱秀莲,窝囊了一辈子,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接二连三地收拾儿子。你们说,她是不是就是那种……克夫克子的命?”
“克夫克子”,像一道阴冷的风,吹得几个妇人汗毛倒竖。
在这闭塞的村子里,这种说法远比派出所的锦旗更让人信服,也更让人恐惧。
“天爷啊,你可别瞎说!”
“咋是瞎说?你瞅瞅王家现在,老头子没了,大儿子废了,小儿子残了,就剩个老二王建军,还不知道能好到啥时候呢!”
“这钱秀莲,是把自己的福气,全建在儿子的倒霉上了!她越风光,她儿子就越惨!”
这个说法,既恶毒,又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说服力。
很快,“钱秀莲克夫克子”的流言,就像一场无声的瘟疫,从这几个妇人的嘴里,迅速地传遍了整个王家村。
比昨天“钱秀莲疯了”传得更快,更广,也更让人忌惮。
人们对钱秀莲的看法,再一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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