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他要锁死知青媳妇
谢小花要去沪市！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刮过田埂，钻进了正在埋头锄地的张家成耳朵里。
“听说了没？张家成那知青媳妇，要回城了！”
“回城？那还回得来？金凤凰飞回金窝，谁还惦记咱们这草窝？”
“啧，那家成不是又要打光棍了？也是可怜，好不容易娶上这么个天仙似的媳妇……”
锄头“哐当”一声砸在石头上，震得张家成虎口发麻。
那些闲言碎语，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媳妇有多好，他比谁都清楚。
人美，有文化，说话都带着一股他听不懂的香软味道。
当初她肯嫁给他这个泥腿子，他觉得是祖坟的风水转了向。
可他心里始终悬着一块大石头，怕。
怕她后悔，怕她哪天就飞走了。
现在，这一天好像真的来了。
回沪市？
他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副画面：她穿着时髦的布拉吉，和那些穿着干净衬衫的城里人谈笑风生，然后彻底忘了他这个满身泥土的乡下丈夫。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行！
他不能让她走！
这个念头如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张家成扔下锄头，通红的眼睛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大步流星地朝厂子冲去。
彼时，钱秀莲的办公室里，她正给谢小花指点江山。
“小花，到了沪市，别急着找什么塑料袋厂子。”
钱秀莲手指在桌上轻点，思路清晰得吓人。
“你先去最大的百货公司，去食品柜台，看他们最高档的零食是怎么包装的。把样品买回来，咱们要用，就用最好的！”
谢小花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着光：“我记下了，大娘。”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
办公室的门板被一股蛮力粗暴地撞开。
张家成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死死地盯着屋里的谢小花。
“小花！你不准去！”
他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谢小花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家成？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
张家成两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我不同意！你不准回沪市！”
“家成，你弄疼我了！”谢小花疼得秀眉紧蹙，“你听我解释，我是去给厂里办事，办完就回来！”
“我不信！”
村里那些话在他脑子里炸开，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你们都联合起来骗我！沪市那么好，你回去了怎么可能还回来跟我过这种苦日子？”
他像个即将被夺走唯一珍宝的孩子，口不择言地嘶吼。
“我不让你去！你要是敢走，我就……我就把你锁在屋里，哪儿也不准去！”
谢小花又气又急，眼圈瞬间就红了：“张家成！你讲不讲道理！我是你媳妇，不是你的牲口！我去办正事，也是为了我们家以后能过得更好！”
“我不要什么好日子！我只要你！”张家成吼了回去。
钱秀莲一直没出声。
她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又蠢又犟的男人。
她看得分明，张家成爱谢小花，爱到骨子里，所以才会怕到骨子里。
但这种爱，太自私，太狭隘。
像个生锈的铁笼子，要把小花这只刚刚鼓起勇气探出脑袋的鸟，给活活关死。
她钱秀莲看上的人才，能让你一个泥腿子给耽误了？
眼看谢小花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钱秀莲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她没拍桌子，也没提高音量，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张家成，你闹够了没有？”
那声音不重，却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让狂怒中的张家成浑身一僵。
他这才想起，眼前坐着的是谁。
对上钱秀莲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他心头猛地一虚，攥着谢小花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些力道。
“大……大娘……”
“怕她跑了，不回来了？”钱秀莲问。
张家成脖子一梗，脸涨得通红，不说话，算是默认。
“你是信不过她，还是信不过你自己？”
钱秀莲又问。
一句话，像一把锥子，精准地扎进了他内心最深、最黑暗的角落。
那个他从不敢触碰的自卑。
“一个大男人，对自己媳妇没丁点信心，对自己更是没种。除了用蛮力把人拴在裤腰带上，你还有什么出息？”
钱秀莲的语气依旧平淡，话里的轻蔑却像刀子，将他的脸皮一层层刮下来。
张家成的头，彻底垂了下去，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火候到了。
钱秀莲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石破天惊！
“行了！看你那点窝囊样！”
她手指着张家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不是不放心吗？”
“你不是怕她跑吗？”
“好办！”
“你跟着她一起去！”
“啊？”
张家成和谢小花同时抬头，两张脸上写满了同款的呆滞。
钱秀莲抱起胳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给你俩出路费，买火车票！你跟着你媳妇，一起去大沪市！”
“她去办事，你就在旁边给老娘盯紧了！她去哪你跟到哪，寸步不离！”
“你亲眼看着她办完事，再亲手把她给我带回来！”
“这样，”她冷笑一声，“你总该放心了吧？”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张家成彻底懵了。
他脑子里像塞进了一窝蜜蜂，嗡嗡作响。他想过一万种阻拦的方法，吵架、下跪、锁门……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还有“一起去”这个选项。
去沪市？
那个只在画报和传说里存在的大地方？
他一个刨土的泥腿子，也能去？
他看看钱秀莲，又看看自己的媳妇。
谢小花的眼睛里，除了震惊，似乎还藏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名为“期待”的光？
“怎么？不愿意？”钱秀莲挑眉，“那你就老老实实滚回家待着，别耽误小花办正事。”
“我……”张家成喉咙干得像要冒烟，脸憋得紫红，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我也能去？”
钱秀莲不耐烦地一挥手。
“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一瞬间，张家成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绝望的深渊里捞起，直冲云霄。
巨大的狂喜和无措让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看着自己的媳妇，再看看眼前这个气场强大到可怕的老太太，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番撒泼打滚的行径，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张家成跟着谢小花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脚下发飘，脑袋里一片空白。
钱秀莲那句话，还在他耳边炸响。
“你跟着她一起去！我给你们出路费！”
不仅不用跟媳妇分开，还能去那个只在画报上见过的……大沪市？
这事儿，比天上掉下来个金元宝还让他晕乎。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谢小花身后，看着媳妇窈窕的背影，一张糙脸热了又凉，凉了又烫，混杂着滔天的狂喜和无地自容的羞愧。
回到家，谢小花一言不发，自顾自倒了杯凉白开，一口气喝干。
张家成凑过去，两只汗津津的大手紧张地搓着裤缝，头垂得快要埋进胸口。
“小花，我……我刚才不是有心的，我就是怕……”
谢小花放下搪瓷杯，杯底和桌面磕出一声轻响。
她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预想中的责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无奈，和藏在最深处的心疼。
“家成，我知道你怕什么。”
“可夫妻是一辈子相互扶持，不是一辈子相互猜忌。”
“你要信我，更要信你自己。”
“我错了！”
张家成猛地抬头，声音嘶哑，眼圈通红。
“小花，我真的错了！大娘骂得对，我就是个没出息的窝囊废！”
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的懊悔模样，谢小花心头一软，拉过他那只无处安放的大手。
“好了，不说了。”
“大娘让我们一起去，这是天大的好事。”
她的声音温柔下来，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你还没去过我老家吧？这次，我带你去看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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