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最大的靠山，也是最深的坑！
王家的那场大闹，像一阵夹着腥味的野风，一夜之间就吹遍了整个王家村。
第二天，王小二顶着一双兔子似的红眼睛去厂里，整个人都垮了，像是被秋霜打烂的茄子，蔫头耷脑。
刘桂花更是，除了埋头干活，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她的脸，比灶台底下积了十年的灰还要黑。
厂里的工人看在眼里，私下里早就议论开了锅，但当着他俩的面，谁也不敢把舌头伸太长。
李红梅在车间里，一边飞快地穿着萝卜干，一边把耳朵竖得老高。
当听到王小二把他亲娘从家里撵了出去时，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活该！
现在才看清他那个娘不是个东西？晚了！
当初桂花受的那些气，他王小二哪一次不是帮凶？
不过，李红梅也只敢在心里骂两句。钱秀莲不在，她现在只想夹紧尾巴做人，安安稳稳地挣那份工资。
这厂子要是黄了，她和王小宝就真得喝西北风去了。
家里的冰窖还没化开，厂里的事又压得王小二喘不过气。
他名义上是“总负责”，可底下那些人，有几个真心服他？不过是看在钱秀莲和吴婶子的面子上，没给他下死手罢了。
他就这么行尸走肉般熬了两天。
这天下午，一个他最不想见的人，却自己找上了门。
“小二，忙着呢？”
王小二的大哥王大一，手里拎着一瓶明晃晃的白酒，满脸堆笑地踏进了办公室。
王大一比王小二高大，眉眼间却总盘着一股贼溜溜的算计，像只时刻准备偷鸡的黄鼠狼。他以前是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进了厂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少挨钱秀莲的骂。
王小二一看见他，胸口就像堵了一团浸了水的烂棉花。
他娘偷钱，就是为了填这个大哥家的无底洞！
“你来干什么？”王小二的声音又冷又硬，连个凳子都没让。
“你这孩子，咋跟你哥说话呢？”王大一浑不在意，自顾自把酒往桌上一搁，那熟稔劲儿，仿佛这办公室是他家开的。
“我听说你跟娘吵翻了？多大点事儿，至于吗？娘也是好心，宝根是你亲侄子，她心偏一点儿也正常。”
“正常？”王小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血腥味，“撬锁偷钱，这也叫正常？”
“话不能这么说。”王大一厚着脸皮坐到他对面，蒲扇大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娘知道错了，我回家狠狠说了她一顿！她也是老糊涂了。这不，我今天来，就是替娘给你赔个不是。”
他把那瓶酒往王小二面前推了推。
“晚上咱哥俩喝点。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
王小二盯着他那张虚伪的笑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话，跟放屁有什么区别？
但他又能怎样？再打一架？闹到村长那去？最后脸面丢尽的还是他自己。
“酒拿回去，我没心情。”王小二闷声说。
“别啊。”王大一不依不饶，忽然压低了声音，“小二，我知道你现在难受。家里不顺，厂里压力又大。大娘把这么大个摊子撂给你，你一个人撑着，累不累？”
这句话，像根针，精准地扎进了王小二心里最软的那块肉。
他确实累。
心累。
“哥是过来人，懂你的难。”王大一凑近了些，“你就是太老实。在厂里，光会埋头干活有啥用？得会用人，会来事儿！你看大娘，她为啥能镇住所有人？手腕硬，更会用人！”
王小二没吭声，但眼神动了动，显然是听进去了。
王大一看有戏，立刻加了把火：“你现在是厂里的二把手，得有自己的班底。哥是你亲哥，我不帮你谁帮你？”
从那天起，王大一像换了个人。
他不仅不迟到早退，在车间干活也格外卖力。更重要的是，他开始帮王小二“解决问题”。
有刺头工人不听王小二调度，王大一就第一个站出来，眼睛一瞪，唾沫星子都能喷到对方脸上。
“怎么跟厂长说话呢？小二现在就代表大娘！他的话就是命令，听不懂人话？”
一来二去，王小二还真觉得，有个亲哥在旁边帮衬，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都轻了。
他对王大一的怨气，在对方一次次的“鼎力相助”中，不知不觉地淡了。
刘桂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夜里，当王小二试探着说“我哥最近好像真变好了”时，她背对着他，冷冷地回了一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天，王大一又找到王小二，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仓库角落。
“小二，哥给你找了个天大的买卖。”
“什么买卖？”
“我有个朋友，是隔壁李家村的，他们村要办红白喜事，想从咱们厂进一大批萝卜干。量很大，开口就要上千斤！”王大一说得眉飞色舞，“这可是一笔泼天的大单子！要是做成了，你在厂里的威信，‘噌’一下不就立起来了？”
王小二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钱秀莲走后，厂里的生意都是老样子，没什么大的进项。如果他能独自谈成这笔大生意，不仅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更能让吴婶子和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闭上嘴！
最重要的是，他想让刘桂花看看，他不是个废物！
“真的？那敢情好！”
“不过……”王大一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那朋友说了，他们是村里集体采购，钱得等席面办完、收了份子钱才能结。所以，想先赊账，把货拉走。”
“赊账？”
王小二的热血一下子凉了半截，眉头死死拧在一起。
钱秀莲定下的铁规矩，厂里的货，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欠！
“这……这不合规矩。大娘走之前特意交代过！”
“哎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王大一拍着胸脯，砰砰作响，“你怕什么？有我呢！我那朋友，我拿我的人格担保，绝对靠谱！再说了，李家村那么大个村子，还能赖你这点钱不成？”
他凑到王小二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像魔鬼的私语：
“你想想，这事要是办成了，功劳全是你的。要是等大娘回来，这天大的机会还能轮到你？”
“你想一辈子就当个采购员，被大娘呼来喝去吗？”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狠狠扎进了王小二的心脏。
他想起了钱秀莲骂他“没出息”时那轻蔑的眼神。
他想起了刘桂花那双烧尽了所有希望，只剩下灰烬的眼睛。
他想证明自己。
他疯了一样想证明，他王小二不是个窝囊废！
看着王小二脸上那犹豫、挣扎又无比渴望的表情，王大一的眼底深处，一抹阴冷的笑意，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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