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糊泥巴
无邪从背包里翻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张启灵，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屁股坐到旁边落满灰尘的折叠椅上：“给，吃吧！”
张启灵依旧沉默，接过饼干，安静而迅速地咀嚼起来，补充着消耗的体力。
江松和阿柠见帐篷内暂时无事，便先后退了出来，将空间留给无邪和张启灵交流信息。
另一边，胖子给潘子处理完伤口，仔细盖好毯子，这才抹了把额头的汗，拖着疲惫沉重的步伐从帐篷里钻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在一棵树下的江松，他正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张扑克牌捏着指尖灵活打转。
胖子脚步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朝着江松走了过去。
江松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见是胖子，眼中掠过一丝询问。
这一路上，胖子对他的戒备和怀疑几乎写在脸上，总是有意无意地隔在他和无邪之间，此刻主动找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胖子在他面前站定，收起了平日里那副插科打诨的模样，表情是少有的认真和郑重。
“那个……小松同志，”胖子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刚才……谢了。”
江松微微一怔，握着扑克牌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在对上胖子那双写满真诚的眼睛时，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胖子毫不犹豫的将无邪推开的场景。
他眼睫低垂，借着这个动作掩饰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一丝微不可察的涩意悄然漫上心头。
他救胖子，不就是为了获取信任，为了更好地融入这个队伍，为了找到玉骨棺吗？
理智告诉他，应该顺势而为，说些漂亮话，彻底拉近关系。
一种莫名的烦躁和自我厌弃感攫住了他，江松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他好像正在蜕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雨林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几秒后，江松终究还是抬起了眼，将那份因利用而产生的细微愧疚、对纯粹善意的无所适从、以及对自己此刻优柔寡断的厌弃的情绪，统统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顺手而已。”
话音落下的瞬间，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紧握成拳。
无所谓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没有这几个人，他相信凭借他自己的力量，也一定能找到西王母宫，找到玉骨棺，他一定能回家。
在汪家那暗无天日的五年，早已将他打磨成了一个扭曲的存在，不够心软，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选择利用他人；又不够狠心，无法做到完全漠视，心里总会升起若有若无的愧疚。
有时在夜深人静，他甚至会生出一种恐惧——这样的他，就算历尽千辛万苦真的回到了家，妹妹……还能认出这个满身尘埃、内心布满算计与裂痕的哥哥吗？
胖子似乎完全没有被江松淡漠地语气影响，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他嘿嘿一笑，眼珠滴溜溜的转，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江松：“行，反正胖爷我记心里了！以后有啥事，吱一声！”
江松完全没料到胖子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正沉浸在自己混乱思绪中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心里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名火，有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嘛！！！
江松恶狠狠的抬头，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低吼：“死！胖！子！”
胖子见状，也知道自己可能“热情”过头了，尴尬地挠了挠他那鸡窝似的头发，脚底抹油，“嗖”地一下就窜出去了几米远，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回头嚷嚷，试图“狡辩”：
“诶诶诶！小松同志！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胖爷我这是表达亲切！亲切你懂吗？！”
江松站在原地，看着胖子那圆润却异常灵活的背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追上去给他一脚的冲动。
他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肩膀，不得不承认，这个死胖子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就这么一个莽撞又突兀的动作，竟然简单粗暴地把他从那种阴郁纠结的情绪里硬生生拽了出来，让他暂时没闲心情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目睹全程的阿柠只是默默的站在角落里，在江松看过来的瞬间转身背对着他。
阿柠：我可什么都没听到啊！
江松撇了撇嘴，收回视线，从兜里掏出一把松子恶狠狠的磕着。
而跑远都胖子再次回到帐篷里，守着受伤的潘子。
……
另一边，张启灵打断无邪的喋喋不休，直接扔下一句“跟我来”，就站起身往外走。
无邪急忙跟了上去。
江松和阿柠注意到那边的情况，只是相互对视一眼，没有动作。
张启灵带着无邪左拐右拐，来到一个离营地没多远的泥潭前。
无邪一脸好奇的左顾右盼：“小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
张启灵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无邪的话。
他快准狠的解下无邪身上的背包，一巴掌拍在无邪后背上，将人推进泥潭里。
无邪根本来不及反应，噗呲一声跌了进去。
他急忙坐起身来，晃了晃脑袋，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张启灵面无表情的脸：“小哥，你这是干什么？！”
张启灵蹲下身，抓了一把泥的就要往无邪的脸上抹，被无邪一把抓住手臂。
张启灵直接将泥巴糊在无邪脸上。
无邪有些生无可恋的追问：“小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张启灵终于从嘴里憋出两个字：“防蛇。”
“防蛇你也不能……”无邪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后，他的气势明显弱了几分，却依旧嘟嘟囔囔：“防蛇你早点告诉我啊！我自己来！”
无邪的话音落下，他立马屁颠屁颠的抓起泥巴往自己身上抹。
他忽然想起什么，双眼冒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小松和胖子几人还在营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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