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我的终点，只是别人的起点
密室的烛火跳动了一下。
杨凡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眼紧闭，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那股涌入脑海的信息洪流，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而是一段段被强行烙印进去的认知。
世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他“看”到了自己所在的大明疆域，看到了那巍峨的紫禁城。
可在这幅宏大的地图上，整个大明，连同关外的草原，南边的百越，都只是一个被圈起来的角落。
这个角落，有一个名字。
“遗弃之地。”
杨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王朝更迭，英雄史诗，在他脑中都化为了一场场可笑的闹剧。
他看到了东海。
那不是尽头。
东海之外，是真正的无边无际，被称为“无尽海”的浩瀚汪洋。
而在无尽海的另一端，隔着无法计量的距离，悬浮着一片真正的大陆。
山脉如龙，江河如练。
那片大陆的名字，叫“神州浩土”。
那里，才是真正的世界中心。
“原来我的终点，只是别人的起点。”
杨凡的胸口感到一阵沉闷，他忍不住低声说出了这句话。
他刚刚才站在这凡俗王朝的顶点，封王摄政，一言可废立君王。
他以为自己爬到了山顶。
可这枚玉简告诉他，他脚下的，根本不是山，只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土坑。
一个牧场。
玉简里的信息冰冷无情。
遗弃之地，灵气稀薄，资源匮乏，是神州浩土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真宗门圈养凡人的“牧场”。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繁衍。
为宗门提供源源不绝的凡人，从中筛选出可以修行的苗子，或是拥有特殊体质的“材料”。
玄天宗，就是负责看管这片牧场的宗门之一。
那个被他杀死的使者，不过是玄天宗一个微不足道的外门弟子，奉命来牧场“收割”而已。
“收割……”
杨凡的牙关咬紧了。
他想起了小春子，想起了那些在宫中随意被碾死的生命。
他以为那是皇权的残酷。
现在他懂了，那只是牧场主对待牲畜的漠然。
他这个所谓的摄政王，在这片牧场里作威作福，又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只比较强壮的头羊。
杨凡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他猛地睁开眼，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大口喘息。
密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让他窒息。
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从头顶浇了下去。
冰冷的水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些许。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坐回蒲团，再次闭上眼睛，探查脑海中剩下的信息。
他要找到关于自己身体的秘密。
很快，他找到了。
玉简里没有【九阳绝脉】这个词。
但有一种体质的描述，与他的情况完全吻合。
“纯阳道体。”
在神州浩土，这种体质是无数炼体修士梦寐以求的顶级战体。
天生阳气鼎盛，气血如烘炉，万邪不侵，修行阳属性功法一日千里。
然而，描述的下一段，却让杨凡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纯阳道体，对于魔道修士，或是一些修行特殊功法的邪修而言，还有一个称呼。
“极品人丹。”
将拥有此等体质的修士生擒，以秘法炼化七七四十九日，可得一颗“纯阳大丹”。
吞服之后，能洗髓伐脉，增长百年功力，甚至助人突破瓶颈。
在神州浩土，一旦有纯阳道体出世的消息传开，会立刻引来无数饿狼的窥伺。
杨凡沉默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在有力地跳动，滚烫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流。
这具他引以为傲的强大身躯，在真正的强者眼中，只是一株会走路的大药。
他现在终于明白，那个玄天宗使者在临死前，看他的眼神为何那般惊恐，又那般贪婪。
他不是在看一个凡人。
他是在看一粒能让他一步登天的绝世丹药。
如果那个使者没有死，把消息传回玄天宗。
杨凡不敢想象后果。
或许下一刻，就会有比那使者强大百倍千倍的修士，跨越无尽海而来，将他像抓小鸡一样抓走，扔进炼丹炉里。
“怕吗？”
杨凡问自己。
密室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能感觉到恐惧。
那不是面对刀剑的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未知，面对整个世界都与你为敌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只要留在这片遗弃之地，不去招惹那些修士，就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凭借他现在的力量和地位，他可以做一百年的摄政王，享尽人间富贵，寿终正寝。
那样的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
娶妻，生子，衰老，死亡。
然后他的子孙后代，继续在这片牧场里繁衍生息，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收割”。
杨凡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想起了自己刚穿越过来时，躺在那张冰冷的通铺上，随时可能因为一个秘密而死去的绝望。
他想起了小春子在他面前被打成一滩肉泥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他不想再体会一次。
“与其在井底做一只沾沾自喜的肥蛙，等着被人钓上去煮了吃。”
杨凡站起身，眼中所有的迷茫和恐惧都已散去。
“不如跳进海里，做一条能咬碎渔船的鲨鱼。”
他做出了决定。
去神州浩土。
必须去。
他要看一看，那真正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知道，他杨凡不是可以随意炼制的丹药。
他是一口能把炼丹炉都嚼碎的毒药。
杨凡的目光落回到脑海中的地图上。
从大明京城出发，一路向东，抵达东海之滨。
然后，横渡无尽海。
那片被标注为极度危险的汪洋，玉简中描述，即便是对于神州浩土的修士而言，也是九死一生。
海中有无数恐怖的巨兽，有吞噬一切的风暴。
但那里，也是唯一的路。
杨凡开始在密室中踱步，规划着路线和准备。
灵石，他有几百块，这是横渡无尽海的必需品。
丹药，疗伤和恢复的都有，能应付一些紧急情况。
实力，他现在的实力，在这凡俗界或许够看，但放眼神州浩土，恐怕连最底层的修士都不如。
他需要变强，在出发之前，尽可能地变强。
他脑中闪过那几本从守墓人那里得来的秘籍，或许能有些用处。
他将所有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制定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离开京城，前往东海。
这条路，他要一个人走。
但在走之前，这京城里，还有最后一个人，他要去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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