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通电入户

入户安装的日子，新区的清晨比往常更热闹。天刚蒙蒙亮，东头巷子的村民就聚在了巷口，踮着脚尖朝着路口张望，手里攥着早就准备好的灯泡，眼里满是期待。

没过多久，电力队的钟师傅就带着徒弟，背着工具包、扛着电表和灯座，踩着晨光走进了巷子。

钟师傅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胸前别着红色工作证，手里拎着工具袋，步伐稳健，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电工。“钟师傅来啦！辛苦辛苦！”陈大爷率先迎上去，递上手里的热茶。

钟师傅笑着接过，喝了一口，摆了摆手：“不辛苦，为大家通电，是应该的！咱们一户一户来，先从东头角头的沈知言、春桃家，还有陈大爷、王二柱，你们四家都在家吧？”

“在呢！都等着呢！”三人连忙应声，领着钟师傅和徒弟往自家走。

村民们都跟在后面，围在沈知言家院门外，好奇地看着师傅们拿出工具。钟师傅先在沈家院门外的土坯墙前站定，用手敲了敲墙面，选了个平整的位置，拿起锤子，将两根粗铁钉稳稳钉进土里，然后把一个深绿色的铁皮盒子固定好。

那盒子约莫书本大小，正面嵌着一块透明玻璃，里面是黝黑的计数盘，几根细小的指针静静躺着，看着格外新奇。“这叫电表，”钟师傅一边从工具包里拿出胶皮电线，一边简短解释，“以后你们家用电，这里面的指针就会转，转多少字，就按多少字算电费，明明白白，不掺一点水分。”

说完，钟师傅打开电表盒，熟练地将电线接好，又从盒里引出两根黑色胶皮线，顺着墙面的缝隙，小心翼翼地穿墙进入堂屋。

沈知言和春桃跟在后面，看着钟师傅在堂屋里忙碌。钟师傅搬来一张木凳，踩上去，在房梁下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先固定好白色的瓷质灯座，又装上一个红色拉线开关，拉线垂下来，轻轻晃了晃。

“开关拉一下开，再拉一下关，简单得很，老人孩子都会用。”钟师傅说着，从徒弟手里接过一个崭新的梨形玻璃灯泡，指尖捏着灯口，小心翼翼地旋进灯座里。透明的灯泡映着晨光，泛着淡淡的光泽，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装完灯座，沈知言忽然想起什么，指着墙角那个蒙着薄尘的黑色收音机，轻声问道：“钟师傅，我家这收音机，以前一直用电池，现在通了电，能不能接电线用？电池不好买，还费钱。”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都看了过来，——新区里有收音机的人家不多，沈知言家不仅有收音机，还有一台二手的自行车和一台缝纫机，这生活在渔村算是顶好的了。

以前他家的收音机偶尔会开给孩子们听儿歌，大家都羡慕过，只是没人知道还能接电用。

钟师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道：“能接，简单得很。收音机背面一般有接线端子，找两根细点的胶皮线，一头接端子，一头接灯座旁边的电线就行，注意正负极别接反，接好就能用交流电，不用再换电池，24小时开着都没问题。”

沈知言连忙道谢：“麻烦钟师傅指点，等下我自己琢磨着接，不耽误您干活。”钟师傅笑着摆手：“客气啥，通电就是为了方便大家，接的时候注意别碰裸线，安全第一。”

“好了，电表、灯座都装好了，等总闸合上，一拉开关就能亮。”钟师傅跳下凳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看向围在院门外的沈知言、陈大爷和王二柱，语气严肃了些，“有件事必须跟你们说清楚，你们东头这四家，位置离得近，线路是从一根主线上分出来的，所以院门外装的这个电表，是你们四家共用的总表。”

他指了指那个绿色铁皮盒，继续道：“供电所每月会来抄一次总表，算出总电费，单子会贴在村公所门口。电费怎么分摊，你们四家自己商量好，按月凑齐了交到区里的供电站，可别因为这点小事闹矛盾，伤了邻里和气——抬头不见低头见，和气比啥都重要。”

说完，钟师傅就带着徒弟去了下一家，留下沈知言三人，还有围在旁边的妇人们和孩子，盯着那个绿色电表盒出神。

陈大爷性子爽直，没什么弯弯绕，率先打破沉默：“我当是什么难事呢！共用一个电表怕啥，分摊电费而已，简单！

我看就按户平摊，一家出四分之一，省心省力，也不用瞎琢磨！沈牙子，二柱，你们觉得咋样？”

王二柱站在旁边，双手反复搓着粗糙的手掌，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两人。

他悄悄抬头，看了看沈知言家堂屋里那个规整的灯座，又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家的方向——他家堂屋里，只装了个临时凑合用的简易灯头，灯泡还是特意托人买的最小瓦数的15瓦，就怕费电花钱。

他家有三个孩子，大的要上学，小的还在吃奶，家里开销本就大，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按户平摊的话，他家灯泡小、用电少，却要和沈知言、陈大爷家里有收音机的家庭出一样多的钱，心里难免觉得吃亏，可陈大爷都这么说了，他又是个老实人，抹不开面子反驳，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脸上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纠结，眉头轻轻皱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

沈知言把王二柱的小动作和脸上的不自在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他知道，电是新鲜事，能改善生活，可牵扯到钱，尤其是这种几家捆绑的分摊费用，最容易在邻里间埋下芥蒂。

一旦心里有了疙瘩，日子久了，难免会因为一点小事闹僵，伤了多年的邻里情分。他不想让这份刚到来的光亮，变成破坏和睦的隔阂。

沈知言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顺着陈大爷的话接了下去：“陈大爷说得对，按户平摊确实省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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