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出头

路两旁的杨柳抽出嫩芽，田里的农民正在春耕，牛鞭声、吆喝声此起彼伏，透着勃勃生机。

秋菊时不时发出惊呼，一会儿指着路边的油菜花，一会儿喊着天上的燕子，夏荷也跟着笑，欢声笑语洒了一路。

骑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城郊与城区交界的路口，民兵和工作人员正在查验证明。

沈知言停下车，递上介绍信，其中一个民兵是新区隔壁村的，认识他，笑着点头：“沈牙子，带着妹妹们进城啊？”

“是啊，带她们去买点东西，看场电影。”沈知言笑着回应。

工作人员快速核对了信息，爽快放行：“路上慢点骑，早点回来。”

进入常德城里，街道比新区宽了不少，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供销社的门面格外醒目，门口挂着明码标价的牌子，里面人头攒动却秩序井然。

沈知言找了个树荫处锁好自行车，带着大家直奔文具柜台。

“哥，我要这个！”秋菊指着一个蓝色封面、印着小红花的笔记本，眼睛都看直了。

“买！”沈知言爽快地付钱，又给她买了一支带橡皮的铅笔和一个笔记本，“好好学习，以后当个有文化的人。”

夏荷在布匹柜台挑选了半天，选中一块浅蓝色的细棉布，摸着布料笑着说：“哥，这块布软和，做件衬衫正好，还能剩下点给秋菊做个小口袋。”

“不够再扯点，别省着。”沈知言说着，让售货员又扯了两尺布。

中午，他们在城里的小饭馆吃了米粉，夏荷主动照顾秋菊，帮她擦嘴角的汤汁，还把自己碗里的肉丝夹给了秋菊。

下午看电影《白毛女》时，秋菊看得格外投入，看到喜儿被黄世仁欺负时，小脸上满是悲愤，紧紧攥着沈知言的手；看到喜儿重获自由时，又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看完电影，夕阳已经西斜。沈知言蹬着自行车，夏荷坐在身后，秋菊依偎在小竹椅上渐渐犯困，手里还紧紧攥着新笔记本。

晚风拂面，带着几分凉意，路过交界路口时，工作人员笑着点头放行。

回到院子时，天已经擦黑了。春桃早已做好晚饭，院子里亮起煤油灯，温暖的光芒洒出来。

沈知言把自行车推回院子锁好，手里还攥着那张盖着红章的介绍信。

两栋红砖瓦房的灯光交织，院里的鸡已经归窝，青菜在夜色中透着嫩绿，妹妹们的笑声、说话声，交织成最温馨的农家夜曲。

现在社会上三反五反运动已经接近尾声，但是对于反革命的围剿反而无法严格。介绍信这张小小的证明，背后是日益清明的风气和稳固的秩序；

暮春的码头渐渐热闹起来，渔船陆续靠岸，渔民们推着装满鱼获的板车往水产公司走，脸上带着丰收的笑意。

沈知言刚把鱼筐卸下来，就见老周急匆匆跑过来，脸色凝重：“沈牙子，出事了！罗老板那伙人又来抢鱼了！”

沈知言心里一沉。这个罗老板是常德城里的私人商号，半个月前就来过新区渔村码头，想用比水产公司高一分钱的价格收鱼，还承诺“先拿货后结账”。

一开始大家都没搭理他——水产公司是公家的，明码标价、现钱交易，从不拖欠，可架不住罗老板手段多，不仅涨价，还暗地里给一些渔民塞好处，最近几天，真有几户渔民动了心，把鱼卖给了他。

“怎么回事？”沈知言问道。

“刚才老李把鱼拉到公司门口，被罗老板的手下拦住了，说愿意给每斤多两分钱，硬要把鱼拉走！”老周气得嗓门发颤，“老李不乐意，他们就推搡人，鱼筐都打翻了！”

沈知言跟着老周往码头入口跑，远远就看见几个穿着短褂的壮汉围着老李，其中一个正是罗老板的手下王三，正伸手去抢老李手里的板车绳。

老李死死拽着不放，脸憋得通红：“这鱼我要卖给水产公司，你们别胡来！”

“老李，你傻啊？”王三嗤笑一声，“罗老板给的价高，还能先拿货，等你卖了钱再结账，多划算？跟着公家干，能赚几个钱？”

“我不稀罕你的高价！”老李梗着脖子，“水产公司从不拖欠，你们上次欠我的鱼款，到现在还没给呢！”

“钱又不是不给你，等罗老板的资金周转过来后，立马结给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王三脸色一沉，伸手就想打人。

“住手！”沈知言大喝一声，快步冲上前，一把抓住王三的手腕。

他年轻体壮，手上力气大，王三疼得龇牙咧嘴，想挣脱却纹丝不动。

“沈牙子，你少多管闲事！”王三恶狠狠地瞪着他，“这是我们和老李的生意，跟你没关系！”

“新区有规定，我们渔村的鱼获由水产公司统一收购，你们私收鱼获，平时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们越来越过分了，还威胁渔民，强买强卖了，你们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还刚玩以前欺行霸市那一套？这就是破坏规矩！”沈知言眼神一冷，“赶紧放开老李，不然我就去管委会举报你们！”

罗老板这时从旁边的板车上下来，穿着一身中山装，手里夹着烟，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这位兄弟，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我给的价高，渔民们愿意卖我，你凭什么拦着？”

“价高是陷阱，拖欠货款、威胁渔民就是非法手段！”沈知言松开王三的手腕，护在老李身前，

罗老板脸色变了变，罗老板就是靠着人多力量大，做倒买倒卖的，他的仓库里每天都会囤积不少活鱼，故意压低市场上活鱼的供应，转头就往常德城里的黑市高价倒卖，还指使手下威胁、敲打不配合的渔民。

“我那是暂时资金周转不开，过几天就给他们结！”罗老板强装镇定。

“不用等过几天了，现在就结！”老周带着几个水产公司的管理员和渔民赶了过来，“今天你要么把拖欠的货款结清，要么就跟我们去管委会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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