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傻瓜
大殿之内，灯火通明，琼浆玉液，仙果佳肴，流水般呈上。
但与以往的庆功宴不同，此刻的大殿内无一人敢高声喧哗，更无人敢放浪形骸。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狂热、崇敬与深深畏惧的复杂神情。
他们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那最高的主座。
主座之上，黄烟婵依旧是一袭白衣，绝世的容颜清冷如月，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而在她身旁，只摆了一个座位。
李由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中拎着个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幅景象，让所有长老和弟子心中更是凛然。
能与圣尊并肩而坐，这本身就是一种无上的地位象征。
“我等，敬圣尊！贺圣尊神威盖世，荡平宵小！”
林如雪率先起身，双手高举酒杯，神情肃穆而虔诚。
“敬圣尊！”
一众长老与核心弟子齐齐起身，声音整齐划一，响彻大殿。
黄烟婵清冷的眸子扫过全场，并未言语，只是微微颔首。
众人不敢有丝毫怨言，一饮而尽，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赐。
紧接着，林如雪又转向李由，脸上的恭敬丝毫不减：“我等，敬李道友！谢道友援手之恩！”
“敬李前辈！”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
“客气。”
李由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举了举手中的酒葫芦，算是回敬。
众人将杯中酒饮尽。
林如雪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她看出了气氛的沉闷，眼珠一转，对着黄烟婵躬身道：“圣尊，为给您与李道友助兴，如雪与众师妹，愿献上一舞。”
黄烟婵淡淡地“嗯”了一声。
得到了允准，林如雪松了口气，随即拍了拍手。
丝竹管弦之声悠然响起，数十名身姿婀娜、容貌秀丽的佑圣宗女弟子，如彩蝶般翩然入场。
她们身着统一的霓裳羽衣，长袖善舞，腰肢款摆，在殿中翩翩起舞。
为首的林如雪，更是舞姿曼妙，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都带着勾魂夺魄的魅力。
整个大殿的氛围，瞬间活络了起来，不少年轻弟子看得是如痴如醉。
李由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喝着酒，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些舞动的身影，眼神里没什么波澜。
对他而言，这些庸脂俗粉，远不如他葫芦里的美酒来得有吸引力。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如泉水叮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好看么？”
是黄烟婵在问他，她的声音很轻。
李由喝酒的动作一顿，斜眼看了看她。
只见她依旧目视前方，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李由却从她那清冷的侧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心中失笑，这女人，哪怕实力强横，在某些方面，也和小女孩没什么两样。
他呷了一口酒，慢悠悠地放下酒葫芦，目光从那些舞女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回到了黄烟婵的脸上。
他看得格外认真，仿佛在仔细比较。
林如雪等人的舞姿愈发动人，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显然是想引起李由的注意。
黄烟婵没有再说话，但李由能感觉到，身边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良久，李由才懒洋洋地收回目光，重新靠回椅子上，淡淡地开口。
“一群庸脂俗粉，不及你万分之一。”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黄烟婵的耳中。
她持着酒杯的玉指微微一颤，那如万年冰山般清冷的绝美脸颊上，仿佛有冰雪初融，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悄然绽放。
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让天地为之失色。
“算你有眼光。”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愉悦。
李由笑了笑，没再说话，继续喝自己的酒。
他知道，这道送命题，自己答对了。
黄烟婵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她轻轻抬了抬手。
殿中，那悠扬的乐曲与曼妙的舞姿，戛然而止。
林如雪等人立刻停下，躬身侍立一旁，不敢有丝毫异动。
整个大殿瞬间又恢复了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黄烟婵身上。
黄烟婵清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那无形的威压，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从今日起，佑圣宗上下，见他，如见我。”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不带丝毫感情，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他的话，便是我的话。他的意志，便是佑圣宗的意志。”
“尔等，可明白？”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所有佑圣宗长老弟子的脑海中炸响。
所有人都惊骇地看向李由，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圣尊这是……将整个佑圣宗的最高权力，都交给了这个男人？
这……
然而，无人敢质疑，无人敢反对。
在见识了黄烟婵的手段后，她的任何一句话，都是绝对的法旨！
短暂的震惊之后，林如雪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立刻跪伏在地，声音无比响亮。
“如雪谨遵圣尊法旨！参见……主上！”
她很聪明地改了称呼。
有了她带头，其余长老和弟子也如梦初醒，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我等谨遵圣尊法旨！参见主上！”
“我等谨遵圣尊法旨！参见主上！”
“我等谨遵圣尊法旨！参见主上！”
……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
从这一刻起，他们明白，佑圣宗的天，变了。
李由摸了摸鼻子，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喝个酒，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人家的“主上”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黄烟婵，发现她正用一种带着浅浅笑意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在说：这下你跑不掉了。
李由只能端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大口。
罢了，罢了，债多不压身。
……
夜色如墨，月华如水。
圣尊的寝殿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兰花般的幽香，沁人心脾。
李由关上殿门。
他转过身，看向站在窗边的黄烟婵。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圣洁的白衣之上，让她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之中，美得不似凡人。
李由缓步走到她的身后，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从背后轻轻地环住了她。
黄烟婵的身子，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她的身体，并非真正的血肉之躯，而是由仙石孕育，带着一种玉石般的微凉与细腻。
但很快，那份僵硬便缓缓消融，她放松下来，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李由的怀里。
李由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香肩上，鼻尖是她发丝间传来的清香。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
月光下，两道身影紧紧相依，仿佛要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良久，良久。
“你……什么时候会离开这里？”
黄烟婵轻声问道，声音小得如同梦呓。
那个在人前挥手间抹杀地至尊，言出法随的圣尊，此刻却像一个害怕被抛弃的普通女孩，充满了不确定与忐忑。
李由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紧了紧。
他能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
他闻着她的发香，用他那一贯的、带着几分懒散的语气说道：“急什么，还没歇够呢，起码也得再过段时日。”
他的回答，带着安抚的意味。
黄烟婵转过身，在李由的怀中，抬起那双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的清澈眼眸，认真地注视着他。
“可以……不走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一丝希冀。
那双清冷如月的眸子里，此刻竟是水波流转，倒映着李由的身影，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佑圣宗圣尊，而是一个需要怜爱的女人。
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脆弱与依赖，李由的心，猛地被触动了一下。
他心中一叹。
这个傻女人啊。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那光洁如玉的脸颊，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
“傻瓜。”
李由低声说道，声音沙哑而温和。
“又不是生离死别，紧张什么。”
“太玄宗那边，我毕竟是剑峰之主，总得回去看看。但我想来这里，也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他看着黄烟婵依旧有些不安的眼神，笑了笑，补充道：“再说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女人，我还能跑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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