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浮夸的表演
翌日，晨光熹微。
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华美的宫殿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只小玄武在桌上的水潭中睡得正香，玄玄将小脑袋缩在壳里，而小黑则四脚朝天，肚皮一鼓一鼓的，憨态可掬。
不多时，一名宫女迈着小碎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低眉顺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将手中托着的白玉餐盘轻轻放在桌上。
盘中是几样精致的早点，灵气氤氲的米粥，晶莹剔透的糕点，还有几碟散发着清香的小菜。
宫女放下餐盘后，便躬身退下，她们的动作非常轻，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两位煞神。
黄烟婵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眸子在晨光下宛若一泓秋水，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早点，并未动弹。
李由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从软榻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端起灵米粥，用白玉汤匙轻轻搅了搅，舀起一勺，吹了吹热气，递到了黄烟婵的唇边。
“张嘴。”
黄烟婵的脸颊上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但还是顺从地张开小嘴，将那勺粥吃了下去。
温润的米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淌入腹中，让她整个人都感觉暖洋洋的。
李由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喂着，动作自然而然。
黄烟婵安然地接受着他的投喂。
一碗粥见底，李由又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嘴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秦帝来了。
“二位尊者，早啊！”
秦帝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李由瞥了他一眼，将桂花糕塞进黄烟婵的嘴里，淡淡地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秦帝搓着手，激动地说道，“尊者要的欢送仪式，朕……朕已经准备好了！绝对是最高规格，最盛大的仪式！”
他生怕李由不信，连忙补充道：“文武百官，皇城禁卫，全都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城中百姓听闻尊者要走，也都自发地涌上街头，想要一睹尊者的风采，为您送行！”
为了送走这两尊瘟神，他几乎把整个国都都动员了起来。
李由闻言，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意外：“哦？这么有效率？看来陛下是真的很想我们走啊。”
秦帝的心猛地一咯噔，脸上的笑容差点僵住，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尊者误会了！朕是……朕是觉得不能怠慢了尊者，尊者的事，就是我大秦的头等大事，必须第一时间办好！”
这番话说得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行吧，既然你都准备好了，那就去看看吧。”
李由站起身，随手理了理衣袍，拉起黄烟婵的手，一副准备动身的样子。
秦帝见状，心中狂喜，那感觉，比他当初登基**还要激动。
他连忙在前面引路，态度谦卑到了极点：“尊者，请！”
穿过长长的宫道，走下九十九级白玉阶梯，宏伟的宫门缓缓打开。
门外的景象，让黄烟婵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讶异。
只见宫门之外，巨大的广场之上，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
左边，是以丞相为首的文官集团，一个个身穿锦绣官袍，神情肃穆。
右边，是以大将军为首的武将集团，一个个身披锃亮铠甲，气势威严。
在他们身后，是数万名大秦精锐的禁卫军，甲胄鲜明，长戟如林，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朱雀大街。
而朱雀大街的两侧，被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当看到李由和黄烟婵携手走出来的那一刻，人群先是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浪。
“恭送圣尊！”
以文武百官为首，数万禁军，数十万百姓，齐齐躬身行礼，那整齐划一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云霄，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秦帝站在李由身侧，看着这盛大的场面，嘴角微微上扬。
看！这就是朕为你准备的排场！够盛大了吧！满意了吧！赶紧走吧！
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尊者……您看，这仪式，可还满意？”
李由环视了一圈，目光从那些神情复杂的文武百官脸上扫过，又看了看百姓，最终点了点头。
“嗯，不错，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
听到“马马虎虎”四个字，秦帝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听到后面那句“还算过得去”，他松了一大口气。
过得去就行！只要你肯走，你说什么都对！
“既然尊者满意，那……”
秦帝试探性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行了，我们走了。”
李由摆了摆手，拉着黄烟婵，便迈开步子，向着人群自动分开的大道走去。
所过之处，所有人皆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直视。
秦帝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他甚至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走了！终于走了！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就看到前方的李由突然停住了脚步。
秦帝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他想干什么？
难道是想反悔？
在秦帝和文武百官紧张到几乎窒息的注视下，李由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向秦帝。
“对了，陛下。”
“尊……尊者有何吩咐？”
秦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李由笑眯眯地问道：“你们会想念我的，对吧？”
“啊？”
秦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茫然，不明白这位爷又想整哪一出。
李由脸上的笑容不变：“我说，我走了之后，你们会想我的，对不对？”
秦帝终于明白了。
他内心深处，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想你？我想你个大头鬼！我恨不得你立刻从这个世界消失，永世不得超生！我天天烧香拜佛，就是为了祈祷再也见不到你这张脸！
可这些话，他敢说吗？
他不敢。
他不仅不敢，还得顺着对方的话说，而且要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只见秦帝的脸上，瞬间酝酿出无比“真挚”的悲伤与不舍，他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用一种痛失至亲的语气，重重地点头。
“对！对对对！尊者说得对！”
“朕……朕一定会想念您的！大秦的万里江山，亿万子民，也都会永远铭记您的恩情，日日夜夜，为您祈福！”
说着，他还配合地挤出了两滴眼泪。
周围的文武百官都是人精，见皇帝都开始飙戏了，哪还敢愣着，一个个纷纷化身戏精，脸上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
“是啊！我等一定会怀念圣尊的！”
“圣尊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等心中万分不舍啊！”
“圣尊风采，我等永世难忘！”
一时间，广场上哭声四起，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举办国葬。
李由看着这群人浮夸的表演，满意地笑了。
“嗯，这还差不多。”
他转过身，冲着身后挥了挥手，再也没有回头，拉着黄烟黄烟婵，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直到那道流光彻底不见，广场上的“哭声”才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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