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逃离

来不及多说什么，也不管明台和程锦云的任务是什么，他们又是怎么遇到的，眼看日本兵就要追过来了，依萍只能带着明台和程锦云跳车逃命。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专列中后部猛然炸响，火光瞬间吞噬了整个七号车厢。钢铁在烈焰中扭曲、撕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兽，将相邻的车厢玻璃尽数震碎，车体内瞬间被尖叫、浓烟和混乱所填满。

明台的行动，比依萍预想的还要快，还要决绝。

“走！”

依萍没有丝毫犹豫，她一把抓住程锦云冰冷的手腕，另一只手推向明台的后背，声音冷静而急促。

门外的走廊已经乱成一团，宪兵的吼叫声、特务的枪声、乘客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浓烟正从后面车厢的连接处疯狂涌入，呛得人无法呼吸。

“这边！”

明台反应极快，他一脚踹开包厢另一侧通往外部走廊的门。三人冲了出去，迎面就撞上了两名端着枪冲过来的日本宪兵。

宪兵看到他们，立刻举枪。

但依萍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她身体一矮，躲开枪口的同时，手腕一翻，两枚飞刀从指间弹出，精准地没入了两名宪兵的脖颈。

两名宪兵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身体一软，便瘫倒在地。

“你……”明台震惊地看着依萍。这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利落的身手！

“别废话，跳车！”

依萍的声音冷得像冰。列车的速度因为爆炸和紧急制动正在减慢，但依旧飞快。窗外的黑暗如同噬人的巨口。

程锦云看着飞速倒退的地面，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满是恐惧。

“跳！”依萍不给她任何犹豫的时间，她看准一个相对平缓的坡地，拉着程锦云，第一个从破碎的车窗纵身跃出。

“砰！”

一颗子弹擦着依萍的肩膀飞过，在车厢壁上打出一个火星。

是后面追上来的特务开的枪！

明台紧随其后，他跳下的瞬间，还不忘回身对着追兵的方向连开两枪，进行火力压制。

三人在陡峭的碎石坡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巨大的惯性让他们的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一般。

“快走！他们追下来了！”明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已经从列车上照了下来，追兵的身影在光柱中若隐若现。

依萍拉起还有些发懵的程锦云，明台则在前面开路，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远处的黑暗密林跑去。

“砰！砰砰！”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子弹在他们身边不断地“咻咻”飞过，溅起一簇簇泥土。

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这样跑不是办法！他们人多！”依萍喘着粗气，大脑飞速运转。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明台，他正全神贯注地辨别着方向，年轻的脸庞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坚毅。这是明楼最疼爱的弟弟，她不能让他出事。

“你们往东边跑，那边有条河，顺着河往下游走！”依萍的声音不容置喙，“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明台立刻反对。

“别婆婆妈妈的！”依萍猛地推了他一把，“你带着她，快走！这是命令！”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让明台一瞬间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一颗子弹呼啸而来，直指明台的后心。

“小心！”

依萍的瞳孔猛地一缩。她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把将明台推开。

“噗——”

子弹撕裂血肉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依萍的身体猛地一震，左肩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一股热流瞬间浸透了她的风衣。

她中枪了。

“你！”明台看到依萍踉跄了一下，肩头渗出大片的红色血迹，目眦欲裂。

“快滚！”依萍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嘶吼道。

她从腰间拔出枪，对着追兵的方向连开数枪，枪口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短暂地压制住了对方的追击。

“走！”

程锦云还想上前帮依萍查看伤口，被明台一把拉住，“从这边走，帮她引开一些追兵！”

明台死死地咬着牙，看着那个在夜色中，用瘦弱的肩膀为他们挡住枪林弹雨的身影，眼眶瞬间红了。他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依萍的方向，然后拉起程锦云，转身冲进了密林深处。

看着明台和程锦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依萍才松了一口气。她靠在一棵树上，剧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撕下裙摆的一角，简单地按住还在流血的伤口，额头上冷汗涔涔。子弹还卡在里面，火辣辣的疼。

追兵的手电筒光柱已经越来越近。

依萍不敢久留，她忍着剧痛，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明台他们相反的方向，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也浇在滚烫的伤口上，让她浑身不住地颤抖。疼痛和失血让她的大脑开始阵阵发昏，她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力，在上海郊外她藏起来的一辆车上，休息了一阵，这才开着车返回。

当她一身狼狈，脸色苍白地回到明公馆时，已经是后半夜。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明楼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却没有看。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他在等依萍。

听到门响，他猛地抬起头，当看到依萍湿漉漉地走进来，脚步虚浮，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时，他的心脏瞬间揪紧了。

“怎么回事？”他快步迎了上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手掌接触到她手臂的瞬间，明楼的脸色彻底变了。那是一种滚烫的，不正常的温度。

她发烧了。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她紧紧捂住左肩的手上，指缝间，有暗红色的血迹，混着雨水，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明楼的声音都在发颤。

依萍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连说出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一软，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了他怀里。

明楼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快步冲向二楼的卧室。

将依萍轻轻放在床上，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她湿透的风衣。当看到那被鲜血浸透，已经肿胀发黑的伤口时，明楼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个枪伤的伤口。子弹，还卡在里面。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痛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依萍才二十岁。

明楼知道，走上这条路，受伤甚至牺牲，都是不可避免的。他曾无数次在心里做过这样的准备。

可是，当这一幕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眼前时，当他看着怀里这个因为剧痛和高烧而昏迷不醒的女孩时，他第一次，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把她拉进这个残酷的，不见天日的世界，让她成为自己刀锋上的舞伴。

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明楼紧紧地握着拳，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他看着依萍苍白的脸，眼神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痛苦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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