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烬火微光
苏曼妮指尖轻抚小腹的动作,像一根淬了冰的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顾盼儿强撑了许久的平静。
顾盼儿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强光灼到一般,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脸颊蔓延到脖颈,连唇瓣都泛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白。
她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疼得她指尖发麻,却远不及心口那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扎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抬眼看向苏曼妮,眼底翻涌着震惊与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背叛的寒意,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
苏曼妮笑得越发得意,红唇弯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她往前凑了半步,温热的气息里掺着浓郁的香水味,那味道甜得发腻,却又透着一股算计的腥气,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的糖:“我说,我怀了林生辉的孩子。”
她顿了顿,故意放慢了语速,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就是他去港市找你的那天。他兴冲冲地跑去找你,结果呢?看到陆明礼拿着你家的钥匙,进进出出跟男主人似的。他心里憋屈啊,转头就去了酒店买醉,一瓶接一瓶地灌,我正好去找他……”
苏曼妮的话没说完,可那未尽的意味,像一盆浑浊的脏水,兜头浇在顾盼儿的心上,冷得她浑身发颤。她仿佛能看到那个夜晚,林生辉红着眼眶灌酒的模样,看到他眼底翻涌的嫉妒与不甘,看到苏曼妮端着酒杯,一步步靠近他时,眼里闪烁的算计光芒,更能看到清晨醒来时,两人衣衫不整躺在酒店大床上的狼狈。
“够了。”顾盼儿猛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却强撑着不肯示弱,脊背挺得笔直。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冷得像寒冬的冰,没有一丝温度,“我不想听这些。”
就在这时,林生辉挤开人群冲了过来。他脸色惨白,额头上还沾着细密的汗珠,鬓角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他看到顾盼儿苍白的脸,心猛地一沉,像是被巨石砸中,连忙伸手去拉她的手腕:“盼儿,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苏曼妮……”
“别碰我。”顾盼儿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林生辉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她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像是结了冰的湖面,“我不想听解释,也不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说完,她转身就走,脊背挺得笔直,像是一株被狂风骤雨打过后,依旧倔强挺立的白杨,没有一丝弯曲。高跟鞋踩在发布会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嗒嗒”的声音,像是敲在林生辉的心上,一下比一下重。
林生辉看着她的背影,急得眼眶发红,血丝布满了眼白,正要追上去,却被苏曼妮拉住了手腕。他回头,正对上苏曼妮那双带着算计的眼睛,那眼神里的得意,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眼。没等他反应过来,苏曼妮已经举起了话筒,声音清亮得像是带着钩子,传遍了整个会场:“各位媒体朋友,我有个消息要宣布!”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议论声都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闪光灯亮成一片,刺得人眼睛发疼。
苏曼妮挽住林生辉的胳膊,手指紧紧扣着他的皮肉,脸上带着甜蜜得虚假的笑容,眼底却闪着狡黠的光:“我和林生辉先生,正式在一起了!他已经和之前的素人女友和平分手了。”
“轰”的一声,会场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炸开了锅。记者们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围了上来,话筒和镜头争先恐后地凑到两人面前,嘈杂的提问声此起彼伏。
“林先生,请问您和素人女友分手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苏小姐怀孕了吗?”
“苏小姐,您和林先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在他和前女友分手之前吗?”
“林先生,您会和苏小姐结婚吗?”
林生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像是被泼了墨,他猛地推开苏曼妮,低吼道:“你疯了!谁允许你乱说的!”
苏曼妮却像是早有准备,她捂着小腹,眼眶微红,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声音带着哭腔,却又足够让所有人听清:“生辉,我只是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难道有错吗?”
林生辉顾不上理会她,他挣开记者的围堵,朝着顾盼儿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脚步踉跄,像是一头失控的困兽。
顾盼儿没有回后台,而是径直上了发布会场馆的天台。
天台的风很大,裹挟着城市的喧嚣与尘土,吹得她的长发凌乱地飞舞,发丝拂过脸颊,带着冰凉的触感,也吹散了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她扶着冰冷的栏杆,指尖触到的凉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低头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那些闪烁的车灯,像是一双双嘲讽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闷得发慌。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林生辉的声音带着慌乱和急切,像是被雨水打湿的棉絮:“盼儿!”
顾盼儿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
林生辉跑到她身边,看着她消瘦的背影,看着她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心里一阵刺痛,像是被刀子割过。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肩膀,却又猛地缩了回来,只能讷讷地站在一旁,声音沙哑:“盼儿,你听我解释,那天我真的喝多了,喝得酩酊大醉,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和苏曼妮……”
“苏曼妮说的,是不是真的?”顾盼儿终于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没有一丝闪躲。她的眼睛很红,眼尾泛着红血丝,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那片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林生辉不敢直视。
林生辉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像是塞了一团滚烫的棉花,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敢否认,也无法否认。那天晚上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酒精灼烧喉咙的辛辣感,看到陆明礼拿着钥匙时的嫉妒与愤怒,还有苏曼妮凑过来时,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他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那个无法辩驳的事实。
他沉默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可这沉默,就是最残忍的答案,比任何话语都要伤人。
顾盼儿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失望,有释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彻底放下了什么,声音轻得像是风一吹就散:“我知道了。”她转过身,重新看向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林生辉,我们到此为止吧,我想你应该负起责任。”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林生辉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天台门口,看着那扇门缓缓关上,像是关上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地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呜咽声,那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低沉而绝望。
第二天,顾盼儿准时出现在《逆光生长》的剧组,时间一分不差。
她穿着一身简洁的黑色西装,剪裁合体的衣料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头发利落地挽成一个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遮住了眼底的疲惫和红血丝。
她手里拿着厚厚的拍摄计划表和品牌植入清单,纸张被她攥得有些发皱,走到导演身边,声音清亮得像是雨后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王导,今天的拍摄进度按照计划表来,另外,三个品牌的植入镜头需要调整一下,我已经和品牌方沟通过了,这是调整方案。”
导演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平静,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文件:“好。”
剧组的人都听说了昨天发布会上的事,一个个都偷偷地打量着顾盼儿,眼神里带着同情、好奇,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揣测,那些目光像是细密的针,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身上。
可她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工作,检查着布景的细节,核对着道具的数量,甚至还和演员们讨论起了剧本里的情绪表达,语气专业而冷静。
她的冷静和理智,让所有人都暗暗心惊,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
拍摄间隙,顾盼儿站在监视器旁,看着镜头里的林生辉和苏曼妮。苏曼妮穿着女主的戏服,一身粉色的长裙,依偎在林生辉身边,脸上带着娇羞的笑容,眼底却时不时地瞟向顾盼儿,那眼神里的炫耀,像针一样扎人。肖博洋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刻意的亲密,眉头微微蹙着。
顾盼儿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秒,便平静地移开了,像是在看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没有一丝波澜。她拿起对讲机,声音平稳地说:“各部门注意,下一场戏准备开拍,演员就位,灯光组调整光线。”
林生辉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模样,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疼,密密麻麻的疼。他几次想要上前和她说话,想要解释些什么,都被苏曼妮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苏曼妮贴着他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浓的威胁:“林生辉,你最好安分点,不然,我不保证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比如……”
林生辉猛地甩开她的手,眼底满是厌恶,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向了一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周。一周后,《逆光生长》的拍摄终于顺利杀青。
杀青宴上,顾盼儿穿着一身香槟色的礼服,端着酒杯,对着全体剧组人员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声音温和而真诚。她敬了导演,敬了编剧,敬了所有的工作人员,然后便提前离场了。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回酒店,而是直接去了机场,手里拿着早就订好的飞往纽约的机票,机票被她攥得有些发皱。
她要去找霍耀华,要和他一起去看极光,要告诉他,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顾盼儿依旧没有合眼。她靠在舷窗边,看着窗外的云海翻涌,她的脑子里一遍遍闪过和霍耀华在美国的那些日子,闪过他温柔的笑容,闪过他握着她的手时,掌心的温度,心里充满了期待。她想象着霍耀华看到她时的惊喜,想象着两人在冰岛的雪地里相拥的模样。
飞机降落在纽约机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城市的灯火璀璨,像是一片星海。车子一路疾驰,穿过纽约的大街小巷,直奔那家私立医院。
她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手心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见到霍耀华的第一句话,要怎么说,要告诉他,她来了,来陪他看极光了。
可是,当她推开那间熟悉的VIP病房门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病房里空空如也。
原本放在床边的仪器不见了,那些闪烁的指示灯,那些规律的“滴滴”声,都消失了。霍耀华躺过的病床铺着崭新的白色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窗台上的绿植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空空的花盆。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留下一片空旷的光斑,清冷而孤寂。
顾盼儿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席卷了她,像是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快步走到病床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床单,指尖微微发颤,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耀华?霍耀华?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她。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心脏狂跳的声音,像是在敲打着空荡荡的房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是霍耀华的主治医生,那位头发花白的美国老人,他的脸上带着疲惫,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同情和惋惜。
顾盼儿猛地转过身,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冲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声音带着哭腔,沙哑得不成样子:“医生,霍耀华呢?他去哪里了?”
“他手术失败了,不在了。”医生看着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无奈。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那是一封手写的信,信封是浅灰色的,上面用中文写着“盼儿亲启”,字迹是霍耀华的,依旧挺拔有力,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像是写字的人,当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顾盼儿的手一抖,信纸差点掉在地上,她连忙接住,指尖冰凉,像是握着一块冰。她颤抖着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纸张的边缘有些毛边,上面的字迹,带着淡淡的墨香,却又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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