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静心独处人无忧

吴灵举这次是骑着自行车回到公鸡岭的。因为这条山道是公鸡岭唯一可骑行的通道。走的人多了，逐渐地你修这段，我修那段，今年你修一节，明年我修一节，逐渐地这条以前只能推鸡公车的小路便变宽了，便通畅了。终于有人开始用小拖拉机在这条山路上开行了，渐渐地这条路就变成了乡间土公路。开拖拉机的农民为了自己车子的安全，不损坏机件，也经常把不平地坑坑洼洼用泥土碎石填平，久而久之，这条出进的土路便明显地既可开四轮拖拉车，也能骑两轮自行车。虽然比不上汉中城的柏油马路，和有人养护的国道也相差太远，终究行走的人与车可以相互而行。吴灵举骑了四五个小时自行车，往公鸡岭走大多数是上坡，只能推着走，回到了他青年时草屋旁。

看到老爹吃的是火烧馍，喝的是自己煎煮的浓茶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吴灵举突然觉得，老爹选择的这种自种自吃，自食其力，自然淳朴的生活方式，不就是人一辈子活着的世外桃源生活吗？这里没有纷争，很少矛盾，如有也是人与自然的矛盾。没有人与人的尔虞我诈，没有为了利益相互间的明争暗斗，明枪暗箭。更没有邻居间为了一房檐沟水而大动干戈，也没有潘金莲的羡慕和西门庆的无聊，这里山是绿的，水是清的，没有金山的诱惑，也没有银山的堕落。清心寡欲让老爹看起来更像是有童心般无忧和少年般无虑。七十多岁了地也自己种，柴自己砍，饭自己做。其实他多数做的是懒人饭：烧些洋芋或红苕，有时把鲜苞谷棒子连外皮放进热灰里烫烧出来，那原生状态的香味让他也回味无穷。而且老爹竟然眼不花，因他不知现代年轻人手中的“玩具”为何物；耳不聋，他不晓得助听器为何能在耳朵里说话。腰板没有当代人的酸疼突出，因他从没有睡过席梦思这样的高级床垫。只有一个用棕片丝成的厚厚的棕片样床垫。纯纯地一个山野村夫，一个没见过城市繁华，一个没吃过山珍海味的自耕农。就这样生活在公鸡岭的鸡

冠子上。

“爹你真不愿意跟我们去住一起吗？”吴灵举再次诚心诚意请他。

“我在这有吃有喝几十年了，习惯了。”

“那我回来和你一起住吧。”

“你回来你娃儿婆娘一大堆谁管呀？”

“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该工作的工作，该上学的上学，月月每天给他们做好饭，有吃有喝，家中有那么多粮食就行了。我每年农忙时回去种上，收割时回去收回来就行了。”

“我不叫你来陪我，你回去好好照看你的娃儿吧，娃儿大了难免不听话的。”

吴灵举讨了个没趣，便站在大茶树下转来荡去，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他看到大茶树有掉在地上的叶子，便捡起来细细地端详起来。经过仔细察看，他才发现每年春季到来，茶树的老叶开始掉落，枝条上新叶子开始生长。老爹把老叶子打下来在锅里炒一炒就放入茶壶里煮起来喝，这种方式也许对人真的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吧。老爹的三大嗜好：一是他家里的地窖是在两块大石头，天然形成的人字形缝隙里建造的，老爹利用大石头人字形的构成，把下面掏出一个洞，又向里面掏进丈余，就有可容纳三四个人的空间，这个空间便成了他的地窖。他把收获的洋芋，红苕放在里面，冬天冻不坏，夏天也不腐烂。就是地方太小放不了太多东西，吴老爹收的洋芋红苕也只够他一个人吃。平时那地窖的门洞是用一个厚厚的草帘遮盖起来的，他不说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因此吴老爹几乎天天在火塘里用热灰烤洋芋，烤的洋芋不焦不生，口感很好。用烟火烤的红苕，剥了皮不比城里叫卖的烤红苕味道差。烤洋芋红苕是他的生活爱好之一。再就是每隔一段时间，有太阳的天气，他就用竹竿打一些茶树叶，在锅里炒一炒，炒出他喜欢的那个味儿出来，他就把茶叶取出倒在案板上，用手揉搓一阵，拿出去晒干后放在一个陶罐里，想喝就抓一把放进茶罐里熬煮开，他的这个喝法让人目瞪口呆，他根本不懂茶道里的规矩，这就是他想喝就喝，想吃就吃的第二个喜好。吃旱烟是他的第三个喜好，他也不知道抽烟有害健康，想吃了（他把抽烟叫吃）就把长杆烟锅伸到火塘口火籽上吸上两口，不吸了就挂在墙上。既不吸个不停，也不吃个不够，吃喝有度，这四个字被这个不识字的农人掌握得炉火纯青。这种生活方式吴灵举从小耳濡目染不以为然，现在突然发现：我老爸的独有的自在的生活方式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突然对自己拼命努力种田、打麦、收谷产生了疑问，这是为什么？沉思良久的他把自己脑壳上拍了一巴掌，我不拼命，谁养活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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