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抽烟这件事

江秀菊推门而入那一刹那才发现小儿子和人家贴那么近是帮着点烟，臭小子自己也夹了一根。

看到亲妈进屋的一刹那，丁老四身子抖了下，指尖的烟头快速的丢到瘦高个脚边。

瘦高个：“......”

江秀菊不动声色的说：“把米袋拉进来。”

当儿子的忙了声。

母子俩擦身而过的时候，江秀菊耸了耸鼻子，明知故问道：“你身上怎么有股烟味。”

丁老四指了下瘦高个，“那大哥抽了烟，沾我身上了。”

同样也捂得紧实，只露出来眼睛的瘦高个欲言又止。

江秀菊从丁老四外衣兜里头捻出一点碎烟丝，问：“咋的，人家蹲你兜里抽的啊？”

正帮忙碾米的生产队社员还笑呢，比较年轻的开口道：

“大妈，这事就得装不知道，你装作不知道，人家还背着你偷偷摸摸的抽，生怕有被发现的那一天。”

“拆穿了那就是当着你的面抽，那时候才生气呢。”

那小年轻还笑嘻嘻的拿自己做例子，叨叨自己十一二岁可就学上了，亲爹从暴跳如雷到现在父子两一块儿抽。

上了年纪的社员就得叨叨多大点事，娘们可不能管爷门这种事。

丁老四先急眼了。

他流浪过几天后挺乐意被管的，可别说得亲妈生气了，回头上哪吃饭去。

“我今年才开始抽。”丁老四解释着，“没瘾，就是蹲坑的时候才抽，闻烟味好比闻臭味。”

这是真心话，蹲坑的时候那扑面而来的臭味真是太浓郁了，尿素夹杂着粑粑混合的那股劲真能把人熏过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个扁扁的硬盒子，“我帮三哥买大白菜，他给我一块钱，我才买的，里头还好多呢。”

碾米的社员就得问问是啥烟。

老社员语气酸溜溜的，阴阳怪气的说：“城里人就是阔气，年纪轻轻就能抽带盒子的烟呢，你爹抽没抽过这么好的烟啊？”

江秀菊眯起眼睛说：“抽点烟就算阔气了，那还活个啥，去死算了。”

那老社员嘴角一抽，这老娘们咋两边骂呢。

余下的社员还在问呢，丁老四夹着尾巴跟人家解释，“阿尔巴尼亚进口的...一毛七一盒.....我也不知道好不好抽，其他烟抽得少。”

碰上讨一根的，他赶紧也递过去，一盒烟就给散完了，然后赶紧灰溜溜的上外头搬大米，边寻思奇了怪了，兄弟三个抽烟都被亲妈发现了。

那时候全家上澡堂子洗澡，兄弟三个洗得快先出来，得帮父母拿着东西。

亲爸来时身上揣着的是两毛三一盒的大前门，叫给揣着。

等一大家子要走的时候亲大哥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三毛五的大生产香烟，当着亲妈的面递了过去。

自家大哥就这么水灵灵的落了网。

丁老三学会抽烟是在家里头被发现的。

那会好像还是最冷的时候，亲妈进屋来的时候自家三哥还有一口烟没吐，躲被窝里头去了。

等被掀被子才爬起来，鼻子和嘴巴一起出气。

那烟味老大了，人非要死鸭子嘴硬说是因为天气太冷，哈气都能瞧见烟。

丁老四觉得自个被发现得最冤枉。

他扛着米袋子往屋里头走，还想着回头要是被骂了就得辩解两句。

可不是他非要抽，是谁说着要盯着那瘦高个来着。

干巴站着多显眼啊，那不得递根烟么。

江秀菊没把眼神往小儿子身上放，就盯着那碾米机的履带。

丁老四喊：“妈。”

没得到回应，丁老四有点慌神，又有点委屈。

上头两个哥哥十三四岁就是烟民了，他今年才抽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不对。

当初大哥和三哥都挨了亲妈一顿抽，现在的亲妈怎么那么淡定呢。

刚进屋时他还在想自己是孤家寡人啊，那个说男人不抽烟就不算真男人，会明里暗里给两个哥烟抽的亲爸已经被拔了氧气管，帮不上忙了。

边上，瘦高个饶有兴致的看热闹，不经意的顺带瞥一眼那一百斤的谷子。

这对叽叽喳喳的母子一看就是新手，而且还有点儿小钱。

他这七十斤的谷子打出来也就五十斤的大米，拿回去给家里人改善下伙食。

还得紧着吃，时不时给小孩熬个米粥增加营养，要么就是家里头谁生病做个病号饭。

别人家还舍不得花这钱呢，自家是靠他这能捞油水的活傍着，才能活得这么滋润。

今儿来买新米的人家底子确实都不错，车子不是飞鸽就是凤凰。

进城的路就那么一条，回头一逮一个准。

机器已经停了，连带操作机器的社员都得多瞧白花花的大米好几眼。

城市里日子就是好过，这一个买七十斤，下一个居然有一百斤呢。

瘦高个粗略的检查了下大米，扛起来就走。

门一关，江秀菊的肩膀就松懈下来。

哎呀妈啊，她可紧张坏了，汗毛直嗖嗖的立老半天了。

小老太打从进屋开始，那心思全在瘦高个身上，再加上老样式的碾米机靠的是柴油发电带动履带，屋里头嗡嗡嗡的没完没了，要保持警惕心可太不容易了。

小儿子抽烟和跟个抢劫犯呆一起，关注级别压根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如今亮晶晶的大米搁江秀菊心里头也比小儿子抽烟要重要。

她操那心干嘛啊，怕伤身累死累活的干涉，人家从不领情，还以为你要害他，真没意思。

眼看轮着自己了，江秀菊赶紧站得近一点。

碾米的社员们毕竟抽了丁老四的烟，虽然这阿尔巴尼亚香烟不瓷实，吸五六口就没有了，抽起来还有一股臭脚丫子味。

但毕竟大家伙平日里抽的都是一分钱一根的战斗烟，今儿也算是抽了国外进口还带滤嘴的洋货，所以碾米的时候挺上心。

一百斤的谷子出来七十多斤的大米，分两袋装自行车后座上好保持平衡。

江秀菊拍开小儿子握车把的手，说：“我带着米先回去，咱们俩岔开走。”

她骑上车，也不开车灯，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老太已经琢磨好了，这个‘张’要真是七八年后成为社会民生新闻的那个‘张’，那多半是要半路亮出身份来堵截的。

她好歹没露脸，等会口罩帽子一摘，衣服翻着穿，不信还能认出来。

小儿子不行，目标太大，又被看光了，不一起走是对的。

江秀菊这会完全是谍战片的心态，只觉今夜危机重重。

被遗留在原地的丁老四还处于家庭伦理频道，想的是：完了完了，回去得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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