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咖啡杯

林霁一阵风似的走来：“宋落星，你知道你发的那条微信，会干扰我的心神吗？它让我忘了热身就跳进泳池里，最终因小腿抽筋而溺毙。”

溺毙了！林霁死了？那么此刻出现的这一幕，是她的幻觉？

她微仰着脸，却没有看他，指甲深陷在掌心里，理智一点一点地回来，没有亲自跟林霁道别的病态的遗憾，在空气里蔓延。

他是她的第一个试验品，给了她极大的鼓舞。在她无味无趣的人生里，像盏明灯一样，照亮着她前行。

她压低了声音，不吐不快：“我当然知道。”

“你掐好时间给我发了微信，确保我看到之后，又撤了回去。当时你就在泳馆里，你目睹了我死亡的全过程是不是？为什么？”

“是啊。林霁，因为我就是想你死啊。”

——  ——

松寥站在顾家的图书室里看着这条视频。这几天，它被传疯了。

先是两个自媒体大V发布了相关信息，里面分别有林霁一案、黄心夷一案的详情，林沁跟宋落星对话的视频，以及宋落星先出现在奥大泳馆、后又出现在围观人群里的视频，以及从吴城警局走出来的一幕。接着，它们不断被转载。

顾明君最初打算用钱让那两个大V撤下相关内容，可那两人，一个是林沁，一个是林沁的同学。他们又进一步发了关于林霁的报导，受到林霁生前学校、师长、同学的声援，舆论发酵得极快，后来听说，顾明君认认真真扑了几天的火，发现是徒劳的，对着宋落星和律师狂发了一顿脾气，参加聚会去了。

松寥啜了口香槟，她的酒量只允许她喝一口。

宋落星在黄辛夷一案中留有证据，可这点证据到了法庭，很难界定。不难想象，那是一场艰苦卓绝、旷日持久的官司，只有祝薇有这个实力和精力等下去，可结果是，宋落星很可能会脱罪，最终只是被吊销心理医师资格。

所以她不能只把希望放在黄辛夷一案上，而是趁乱添一把火，让林沁跟宋落星见面，让宋落星的行径得到曝光，让舆论发酵，让火越烧越旺，让宋落星在漫长的司法流程前，先得到某种“审判”。

她不是神仙，甚至也不是司法界的专业人士，在这场明知那人就是凶手，却无甚胜算的博弈中，她只能尽自己的全力，走一步算一步。

她也相信，林沁的出现，宋落星必然会联想到，这一切的背后是她。

她等着宋落星，等着这个作案手法极为狡猾、心态极为冷静的凶手，露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宋落星的电话来了，她等到了。

宋落星约她去心理诊所碰一面，她答应了。

为了这一天，她甚至花了血本，从头到脚，换了一身名牌。

那幢写字楼里，她按了电梯。忽然，电梯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看到了四只咖啡杯。两只红色的，杯壁上绘有蝴蝶与花朵。另外两只是蓝色的，杯壁上是几何形的图案。

一只瓷白的手，往红色杯子里各滴了两滴药水。

她扶着电梯旁边的墙壁，这是她的预知力吗？

四只杯子，说明在场的人，共有四个。

红色咖啡杯的杯壁上绘有蝴蝶和花朵，既然跟蓝色的有明显区分，意味着在场的人是两男两女。

那是谁，面临危险？是使用红色咖啡杯的人。

松寥不难想象，宋落星打算毒死的人，恐怕是她和自己。

那另外两名男子是谁？

如果今天的碰面，是最后的诀别，那两名男子无疑是杜冶和顾正了。

松寥哑然失笑，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长大后的每次相聚，轻则尔虞我诈，重则你死我活。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预知力越来越模糊，带给她的威圧感也越来越小，拿上次明慧的事来说，发生在深夜里，她甚至分不清是梦还是预知力。再拿刚刚那瞬来说，四件瓷器、瓷白的手、以及药瓶，似隐似现，均比从前模糊。

她稳了稳心神，走进电梯间，按了楼层。

被前台带至宋落星的诊疗室后，果然，杜冶和顾正已经在了。

她今天的穿戴，令宋落星无不称心，宋落星表示满意，问他们几个：“喝什么？”

顾正最近咖啡喝得少了，反而很喜欢喝碧螺春，正要说喝茶，松寥赶在他之前说：“喝咖啡。”

杜冶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宋落星亲自磨豆子，豆子在磨豆机里叫得惨烈，最后出了四杯咖啡，杯子跟松寥所见一样，杜冶和顾正绝不会用绘着蝴蝶和花朵的瓷器，故而不会误拿有毒的咖啡。

松寥想，那两个男人对宋落星，一个不爱，一个不关心，可宋落星毫不介意，反而要毒死她，真是偏心。

“叫我们来干嘛？”松寥最先拿了，放在手里，“一起吃火锅？”

宋落星接着拿了一杯，笑笑：“别装了，那天站在我面前假扮林霁的人是谁？你在哪找的群众演员？”

“那是林霁的亲弟弟林沁，你不知道林霁有个弟弟吗？”

顾正悠然喝着咖啡，新一轮追凶开始了。

松寥今天全副武装，大概不想因着装问题令宋落星分神。他加班太累了，此刻可以休息一下，把自己当个背景板。

杜冶理解他妈妈的杀人动机，因为他也曾经有过。憎恶和仇恨酝酿到一定程度，使人盲目，最后只想跟黄辛夷同归于尽，而不是独善其身。他也明白杜大同越成功，杜家正室就越光鲜亮丽，而内里就越破碎越绝望。

可如果不是松寥的发现，他跟他的两个姐姐，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妈妈在看心理医生。

只是，他没想到，他妈妈身后还有一个宋落星，或牵引或推动整件事情的走向。

宋落星恍然：“难怪那么像，我为什么要知道林霁有个亲弟弟，我才不关心呢。”

松寥表示费解：“既然对林霁的事情毫不关心，你们之间也无恩怨，到底为什么，你那么想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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