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婚礼

等许国华走后，刘玉兰拉着周芬的手，“你一天不结婚，许国华就一天不死心。杨小明是好男人，我做主把你嫁给他。”

周芬红着脸没说话。

几个月后，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周末，周芬和杨小明的婚礼在江城一家不大的饭店里简单而温馨地举行了。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刘玉兰一家、作坊里关系近的工友以及杨小明那边的几个亲戚。

周芬穿着刘玉兰亲自为她设计制作的一件红色呢子套装，剪裁合体，衬得她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红润了不少，脸上带着新嫁娘特有的羞涩和一丝对未来的憧憬。

杨小明则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中山装，平时忙于干活有些糙的脸上，今天刮得干干净净，眼神明亮，嘴角始终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看向周芬时，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刘玉兰作为双方的长辈和媒人，坐在主位，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百感交集，既为周芬终于走出泥潭感到欣慰，又隐隐有一丝担忧——她知道，某个阴魂不散的人，恐怕不会让今天这么顺利。

婚礼仪式简单庄重，就在司仪准备宣布礼成，让大家动筷子的时候，饭店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醉醺醺的叫嚷声。

“周芬！周芬你给我出来！你他妈敢背着老子嫁人！”

是许国华！

他显然喝了不少酒，脸色酡红，眼神浑浊，头发凌乱，西装皱巴巴地敞开着，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戾气。他目光死死锁定在穿着红嫁衣的周芬身上，像是要喷出火来。

“许国华！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刘玉兰猛地站起来，厉声喝道。

“妈？呵……你现在是我妈还是他杨小明的妈？”许国华嗤笑一声，摇摇晃晃地指向杨小明，语气充满了鄙夷，“周芬！你这个贱人！我才离开多久？你就迫不及待地找野男人？还是找个辈分比你大的作坊小老板？你他妈有没有良心！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周芬被他骂得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下意识地往杨小明身后缩了缩。

杨小明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周芬完全护在身后，宽阔的肩膀像一堵墙。他没有像许国华那样大声咆哮，只是沉静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许国华，请你放尊重一点。你和周芬已经离婚了，法律上、情理上，你们都没有任何关系。今天是我和周芬大喜的日子，这里不欢迎捣乱的人。请你立刻离开。”

“离开？你算老几？”许国华仗着酒劲，猛地一挥手，差点打到旁边的桌子，“周芬是我不要的女人！你捡我穿过的破鞋，还挺得意是吧？我告诉你杨小明，别以为开了个小破作坊就了不起了！老子以前是文化局的干部！大学生！你他妈一个小学徒出身的小个体户，凭什么跟我比？

在场的宾客们都皱起了眉头，议论纷纷，看向许国华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杨小明却没有被他激怒。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周芬，只是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挡在她身前，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

“我杨小明是没什么大文化，就是个手艺人，开个小作坊，靠自己的手艺和汗水吃饭，不偷不抢，干干净净。我能给周芬的，或许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一颗真心，一个安稳的家，一份踏踏实实的日子。我不会在她需要我的时候不见踪影，不会在她受了委屈的时候反过来指责她，更不会在外面搞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回来恶心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许国华那狼狈的样子，带着一丝怜悯：“许国华，你说你以前是干部，是大学生。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除了会借着酒劲在这里撒泼，侮辱曾经跟你夫妻一场的女人，你还会干什么？真正的本事和担当，不是靠嘴皮子说的，是靠做出来的。你现在，配不上周芬，以前，也未必真配得上。”

这番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许国华脸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在杨小明那沉静如山的气场和有理有据的话语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周围宾客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更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刘玉兰适时地站了出来，对跟着许国华进来、试图劝他走的两个饭店保安说道：“同志，麻烦请这位先生出去，他喝醉了，在这里影响我们正常营业和其他客人。”

保安早就看不下去了，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还在挣扎叫骂的许国华。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周芬！你会后悔的！你……”许国华的叫嚷声渐渐远去，最终被拖出了饭店大门。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饭店里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多少有些凝滞。周芬的眼圈红了，不是为许国华，而是为杨小明刚才那番毫不犹豫的维护和掷地有声的话语。

杨小明转过身，看着周芬微红的眼眶，刚才面对许国华时的凌厉气势瞬间消散无踪，眼神里只剩下心疼和温柔。他轻轻握住周芬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

“别怕，没事了。”他低声说，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有我在。”

他没有多说华丽的辞藻，只是这三个字，和手心传来的温暖，就让周芬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她看着他坚实的手臂，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了她。

刘玉兰看着这一幕，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放下了。她笑着招呼大家：“好了好了，搅局的人走了，咱们继续！今天是小明和芬儿的好日子，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动筷子！”

婚礼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敬酒的时候，他始终半步不离地陪在周芬身边，遇到有人劝酒，他会巧妙地挡下大部分，只让周芬象征性地抿一口，并低声解释“她酒量浅”。

注意到周芬穿着不太习惯的中跟皮鞋站久了，他会悄悄挪过一把椅子，轻声说“累了就坐会儿”。

当有亲戚好奇地问及周芬之前的情况时，他会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绝不让周芬感到任何难堪。

这些细节，都被刘玉兰和周围的明眼人看在眼里。那不是刻意的表演，而是发自内心的呵护和尊重。

宴席散去，杨小明和周芬准备回他们布置好的新房。那房子不大，但被杨小明提前收拾得干干净净，窗明几净，甚至还摆上了几盆绿植，透着温馨的生活气息。

临走时，杨小明对刘玉兰郑重地说：“妈，您放心，我会好好待小芬的。”

刘玉兰看着他诚恳的眼神，又看看周芬脸上终于露出的、带着希望的轻松笑容，点了点头：“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周芬紧紧抱住刘玉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刘玉兰摸着她的头发，“傻丫头，你嫁出去也依然是我闺女，要是小明敢欺负你，我一样为你出头。”

杨小明咧着嘴笑，“我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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