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提亲

时值春日，阳光明媚却不灼人。

李卫国的脚伤恢复得比预想中还快些，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他底子好，加上刘玉兰这两个月变着法子给他补充营养，排骨汤、鲫鱼汤、鸡汤就没断过，伤口愈合得很快。

拆了石膏后，他每天坚持适度活动，如今虽不能跑跳，但正常走路已无大碍，只是稍微有点不敢用力。

脚一能利索走路，李卫国心里压着的那件大事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特意选了个周日，一来刘玉兰不用去店里，二来左邻右舍大多都在家休息，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李卫国对刘玉兰是认真的，是郑重其事的，要给她一个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提亲。

前一天，他就特意请了假，骑着那辆二八大杠，跑遍了城里几个有名的商店。

他买了两条中华烟，这在当时是顶有面子的了；两瓶瓷瓶装的“泸州老窖”特曲，用红纸细细封着口；又称了上好的茉莉花茶和几包印着红双喜字的什锦糖。所有东西都用崭新的网兜和红绳子扎得利利索索。

周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李卫国就起来了。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的确良军便装（虽然不是现役军  人了，但他依旧偏爱这种款式），脚上是刷得干干净净的解放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连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比平时年轻了好几岁。

去找老战友家借了桑塔纳车，他先绕道去接了媒人张大妈。

张大妈今天也穿了件压箱底的深色新罩衫，头发抿得油光水滑，脸上笑呵呵的，显然对促成这门亲事非常得意。

接着，两人又一起去请了老战友张建军。张建军今天没穿警服，换了身干净的中山装，作为男方的见证人和“硬靠山”，他也是一脸郑重。

一路说着话，朝着市郊刘玉兰娘家走去。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三人身上，也洒在那些扎着红绳的礼物上，引得沿途早起的邻居纷纷侧目，低声议论着，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

李卫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把这提亲的动静，做得足足的。

刘玉兰离婚的事，在邻居之间早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

李卫国知道，这个时代对离婚的女人并不友好。如果不是刘玉兰个性洒脱，早就被邻居们的唾沫星子给压弯了腰。

他想要告诉邻居们，刘玉兰是个好女人，是值得任何男人喜爱的。

到了刘家，李卫国三人受到最热情的欢迎。

“来了来了！人来了！”在院子里玩泥巴的小侄子第一个看到人影，飞快地跑进来报信。

屋里的人精神都是一振。刘玉兰下意识理了理鬓角，心跳快了几分。

很快，李卫国三人就出现在了院门口。李卫国停下自行车，深吸一口气，提着沉甸甸的礼物，在张大妈和张建军的陪同下，迈着虽然稍微有点慢但异常稳健的步伐，走进了院子，走进了堂屋。

“刘大叔，永丰大哥，春桃嫂子，玉兰同志。”李卫国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挨个叫人，声音洪亮，态度诚恳。他把手里那分量不轻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放在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那红绳扎着的烟酒糖茶和鲜亮的布料，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哎呦，李同志，张队长，张大妈，快请坐，快请坐！”刘永丰赶紧站起来招呼，邓春桃也麻利地端上早就沏好的茶水。

寒暄落座后，媒人张大妈率先开口，满脸是笑，声音洪亮：“老爷子，永丰兄弟，春桃妹子，今天呢，我们是受卫国所托，正式上门来提亲的！卫国这人，不用我多夸，你们也都知道些，退伍军  人，老党员，单位好，人品更是没得说！那是正直、可靠、重情义！他对玉兰妹子，那是真心实意，一百个满意！这不，脚刚好利索点，就紧赶着催我来了，就想着早点把名分定下来，好好照顾玉兰妹子后半辈子！”

她的话像打开了话匣子，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

刘永丰搓着手，连连点头：“是，是，李同志人是挺好的，我们……我们没啥意见，主要看玉兰自己……”他把目光投向妹妹。

刘玉兰微微红了脸，低下头没说话，但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时，嫂子邓春桃开口了，她脸上带着笑，话却开始往细里问，带着点“刁难”的意思，这也是当地考验未来姑爷的惯例：“李同志，张大妈把您夸得跟朵花似的，咱们也知道您是个好人。可这过日子，光人好不行啊。这往后要是成了家，您对她这做生意，是咋个看法？”

李卫国坐得笔直，神情严肃，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春桃嫂子，您这话问到我心坎上了。我李卫国，最看重的就是玉兰同志这份独立、能干、不服输的劲头！她做生意，靠自己本事吃饭，我支持！不仅支持，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出力气、跑腿的地方，我绝无二话！家是两个人的家，不存在谁必须围着谁转，互相扶持，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一直沉默抽烟的老爷子，这时轻轻咳嗽了一声，灰白的眉毛下，一双依然清亮的眼睛看向李卫国，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卫国同志，我老头子就玉兰这么一个闺女。她前半辈子，苦吃了不少。我这当爹的，没本事，让她受委屈了……”老爷子声音有些哽咽，刘玉兰的眼圈也红了。

卫国立刻站起身，神色无比郑重：“刘大叔，您放心！我李卫国向您保证，以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玉兰！我会把她放在心上，敬她、护她，绝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我要是做不到，天打五雷轰！”这个在部队里锤炼出来的汉子，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这朴素的誓言，却比任何华丽辞藻都更有分量。

老爷子看着李卫国诚恳而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女儿那明显带着幸福光彩的脸，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积压心头多年的大石：“好……好……你这话，我信。玉兰……就交给你了。”

这一句话，等于正式同意了这门亲事。

堂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轻松和喜悦。刘永丰脸上笑开了花，邓春桃也眉开眼笑，赶紧招呼大家吃糖、喝茶。

张大妈趁热打铁，笑着开始商量具体的细节，比如什么时候去领证，酒席打算怎么办，是简单请几桌亲近的，还是热闹一下等等。

李卫国态度非常明确：“一切都听玉兰和家里的安排。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能少。酒席，只要玉兰愿意，咱们就办得热热闹闹的，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李卫国娶媳妇了！”

他的大方和尊重，让刘家人心里更是舒坦。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也纷纷过来看热闹、道喜。

真要说起来，刘玉兰还占了便宜。

毕竟人家李卫国是头婚，又没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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