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负荆请罪，满城风雨
苏晴发动了车子，车厢内很安静，只有引擎在低声嗡鸣。
她没有立刻开走，而是侧过头，看着身旁的许南辰。
巷口的灯笼洒下昏黄的光，勾勒出他平静的侧脸轮廓，那双刚刚断人生死的眼睛，此刻正安静地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不过是电影里的一段插曲。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问问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从最初那个有些木讷的实习医生，到如今这个谈笑间定人生死，连军神都为之折腰的国士，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知道，他不说是不想让她卷入那些她无法想象的漩涡。
这份沉默，不是疏远，而是一种笨拙的保护。
“我们去哪？”她轻声问，打破了沉默。
“回家吧。”许南辰转过头：“我给你做碗面。”
苏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很轻，却泛起了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轻踩油门，车子平稳地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这一夜，海城很多人都无法入眠。
林氏药业的董事长林建国，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里突发急性肝昏迷。
被一个神秘的年轻医生用一根缝衣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在海城上流社会的圈子里疯狂传播。
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年轻医生的名字，许南辰。
而另一则更具爆炸性的消息，则在第二天上午，以一种极其震撼的方式，呈现在了海城所有人的面前。
海城第一医院门口。
三辆黑色的奥迪A8，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医院大门前的广场上，这个位置平时是严禁停车的。
但今天，没有一个保安敢上前阻拦。
中间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面容阴鸷，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中山装，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煞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他正是连夜从京城赶来的，齐家的核心人物之一齐文海。
紧接着，另一侧的车门打开，齐峰被两个黑衣保镖架了出来。
一夜之间，这位在海城作威作福的齐家大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双腿抖得如同筛糠，如果不是被人架着，恐怕连站都站不稳。
齐文海没有看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海城第一医院那几个大字，眼神复杂。
然后，他对着齐峰，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跪下。”
齐峰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褪。
他虽然混账，但骨子里那点属于豪门子弟的骄傲还在。
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医院门口下跪？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三叔……”他哀求地看着齐文海。
“我让你跪下！”齐文海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凶光一闪。
那两个架着齐峰的保镖，毫不犹豫地在他膝盖弯处用力一踹。
“噗通！”
齐峰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一声，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这一幕，瞬间引爆了整个医院。
进进出出的病人、家属，还有那些刚刚上班的医生护士，全都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堪称荒诞的场景。
“那不是前天来闹事的那个齐少吗？他怎么跪在这了？”
“天呐，我没看错吧？他这是在干什么？负荆请罪？”
“旁边那个男的是谁啊？气场好吓人，感觉比电影里的老大还厉害。”
议论声，惊呼声，还有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响成了一片。
齐峰跪在地上，听着周围的指指点点，感受着那些毫不掩饰的嘲弄和鄙夷的目光，只觉得一张脸火辣辣的疼。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他钻进去。
齐文海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迈步走进了医院大厅。
此时，苏晴和医院的几位副院长，已经闻讯赶到了。
“请问，您是？”苏晴作为院长，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压力，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位市领导都要大。
“齐文海。”齐文海报上自己的名字，目光在苏晴脸上停留了一瞬，客气却疏离地点了点头：“苏院长，久仰。”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我今天来，是为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齐峰，登门谢罪的。”
“我听说，他前日冲撞了贵院的许南辰医生，还对苏院长您多有不敬。”齐文海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齐家教子无方，理应受罚。我让他跪在外面，是给许医生一个交代，也是给海城第一医院一个交代。”
苏晴和身后的几位院领导都听得心惊肉跳。
他们想过齐家会来道歉，但完全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让家族的嫡系子孙，当众下跪。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道歉了，这是把齐家的脸面，彻底撕下来，扔在地上，任人踩踏。
这个许南辰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京城齐家，做到这种地步？
“许医生今天没来上班吗？”齐文海见无人应答，又问了一句。
“他今天轮休。”一个副院长结结巴巴地回答。
“轮休？”齐文海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他心里清楚，这恐怕不是轮休，而是对方根本懒得见他。
他沉默了片刻，从身后保镖手里接过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盒子，双手递到苏晴面前。
“这是我齐家的一点心意。里面是三支五百年份的野山参，不成敬意。”齐文海沉声说道。
“还请苏院长，代为转交给许医生。另外，请您转告他，我齐文海，就在海城等着，什么时候许医生气消了，愿意见我了，我再来登门拜访。”
“至于外面那个孽畜，”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就让他跪着。许医生一天不松口，他就跪一天，跪死也是他活该。”
说完，齐文海对着苏晴，郑重地躬身一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带着人离开了。
只留下大厅里一群瞠目结舌的医院职工，和门外广场上，那个在无数目光的凌迟下，跪得浑身发抖，面如死灰的齐峰。
苏晴捧着那个沉甸甸的木盒，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颤。
五百年份的野山参，三支！
这已经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了，这是能救命的稀世珍宝。
齐家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许南辰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许南辰带着几分睡意的声音：“喂？”
“你还在睡？”苏晴有些哭笑不得。
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他这个正主，竟然还在家里睡大觉。
“嗯，昨晚没睡好。”许南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
苏晴的脸颊莫名一热，昨晚他给她做了一碗面，味道意外的好。
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部老电影，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却很好。
后来电影结束，他很自然地就留宿在了客房。
一想到他和自己同在一个屋檐下，苏晴就感觉心跳有些乱，
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着。
他说的没睡好，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
她定了定神，把医院门口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人参你先收着，放院里的药库吧。”许南辰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至于那个跪着的，不用管他。”
“真的不用管？就这么让他一直跪着？”苏晴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他不是在给我跪，是跪给邓老的。”许南辰淡淡地说道：“齐家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向某些人展示他们的态度，让他跪着对大家都好。”
苏晴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我知道了。”她挂掉电话，看了一眼门外那个可怜又可恨的身影，摇了摇头。
豪门倾轧，果然不是她能想象的。
而就在这时，医院的另一头，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入了VIP停车场。
车门打开，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林建国，在林浩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众林氏药业的高管，每个人手里都捧着锦盒，神情肃穆，像是来朝圣一般。
林浩抬头看了一眼医院大楼，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半分轻浮和傲慢，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感激。
他扶着自己的父亲，径直走向住院部顶层的特需病房，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许神医今天虽然轮休，但苏院长在。
而当他们路过医院广场时，林浩一眼就看到了跪在人群中央的齐峰。
他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曾几何时，他和齐峰一样，都是海城最顶尖的纨绔子弟，眼高于顶，不可一世。
可一夜之间，天差地别。
一个即将沐浴神恩。
一个却如丧家之犬，跪地求饶。
林浩深吸一口气，没有停留，扶着父亲，继续向里走去。
他知道，从今天起，海城的天，要变了。
而改变这一切的，只是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喜欢在苍蝇馆子吃饭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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