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浮生半日，画皮之恼
第二天上午，阳光正好。
苏晴提前处理完了医院的紧急事务，特意换下了一身刻板的职业装，穿上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干净的小白鞋。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褪去了院长光环，多了几分邻家女孩气息的自己，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种非工作的状态，和许南辰单独出去。
她来到客厅，许南辰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身舒适的运动服，只是脚上那双万年不变的拖鞋，终于换成了一双看起来还算新的运动鞋。
他正拿着手机，眉头紧锁，似乎在研究什么世界性的难题。
“在看什么？”苏晴好奇地走过去。
“约会攻略。”许南辰头也不抬地回答，手指在屏幕上划着，“大数据分析显示，初次约会的最佳流程是：一，看一场评分不低于七点五分的喜剧电影，以建立轻松愉悦的氛围。”
“二，去一家环境安静、食物味道中上的餐厅吃饭，便于进行深度交流。三，饭后在公园或江边散步，利用多巴胺和内啡肽的共同作用，提升亲密感。”
他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苏晴：“我已经筛选了海城所有符合条件的电影和餐厅，并规划好了最优路线，全程预计耗时四小时十七分钟，误差不超过五分钟。你看这个方案可以吗？”
苏晴看着他那副像是提交手术方案的严谨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他会把约会当成一道数学题来解。
她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
“有什么问题吗？”许南辰一脸的困惑，“这个方案的成功率，理论上高达百分之八十七点四。”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苏晴好不容易止住笑，伸手拿过他的手机，直接关掉了那个所谓的攻略页面：“不过今天，我们不按方案来。”
她拉起许南辰的手，他的手掌很温暖，也很干燥。
许南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并没有抽回。
“今天，你跟着我走。”苏晴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像是有星星。
他们没有去许南辰选好的那个大型商业影城，而是去了一家藏在老城区里的，有些年头的独立电影院。
影院很小，只有一个放映厅，装潢也有些陈旧，但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爆米花和旧书本混合的奇特味道。
放映的不是什么热门大片，而是一部经典的黑白爱情老电影。
观众寥寥无几，除了他们，就只有几对头发花白的老人。
许南辰显然对这种节奏缓慢的文艺片没什么兴趣，开场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始眼皮打架。
苏晴看着他那副昏昏欲睡，却又强撑着不睡着的模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悄悄把他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许南辰的身体再次僵住，鼻尖萦绕着她发丝间传来的淡淡清香，那股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肩膀的柔软和温热，以及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跳。
他觉得，这里的环境和电影，完全不符合大数据模型，但那种感觉，却比任何数据都来得更真实，也更让人心安。
就在影院里一片静谧，只有电影里悠扬的配乐时，一个极为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搞什么鬼？这种破电影也有人看？灯光这么暗，椅子这么硬，还不如我家的家庭影院。”
后排，一个穿着一身潮牌，画着精致妆容，但眉宇间满是骄横的年轻人，正对着身边一个助理模样的人大声抱怨。
他似乎是刚进来，完全不顾及其他观众的感受。
“枫少，您担待点。这家影院的老板跟咱们公司下一部戏的投资方有点关系，过来捧个场是给对方面子。”助理小声地劝着。
“面子？我的时间很宝贵，陪这帮老头老太太看这种催眠片，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那个叫枫少的年轻人嗤笑一声，目光在昏暗的影院里扫了一圈，很快就落在了前排苏晴那窈窕的背影和姣好的侧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又看了看苏晴旁边，那个穿着普通运动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许南辰，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去，把前排那女的叫过来，让她陪我聊聊天，不然这一个多小时我可熬不下去。”他对助理吩咐道，那语气，就像是在使唤一条狗。
助理面露难色：“枫少，这不太好吧，人家有男伴的。”
“男伴？”枫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站起身，径直走到许南辰和苏晴的座位旁，居高临下地敲了敲许南辰的座椅靠背。
许南辰正享受着难得的安宁，被人打扰，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喂，哥们儿。”枫少用下巴指了指许南辰，又指了指旁边的苏晴，语气轻佻而傲慢：“我枫瑞，星耀传媒的太子爷。我看上你马子了。开个价吧，或者我给你个角色，我们公司下一部大制作的男三号，够不够？”
他自认为这个条件已经优厚到了极点，足以让任何一个想在娱乐圈出人头地的男人跪下来舔他的脚。
苏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许南辰却连头都没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太吵了。”
“你说什么？”枫瑞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很吵，影响我看电影了。”许南辰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那股不耐烦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枫瑞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
在海城，尤其是在这娱乐圈的一亩三分地里，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在海城混不下去？”他指着许南辰的鼻子，破口大骂。
周围那几对看电影的老人，都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
影院的工作人员也闻讯赶来，想要劝解，却被枫瑞的助理一把推开。
“瞎了你的狗眼，知道这是谁吗？星耀传媒的枫少，赶紧把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我赶出去！”助理狐假虎威地呵斥道。
整个放映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许南辰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今天只想安安静静地，陪苏晴看一场她喜欢的电影。
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不开眼的苍蝇，非要凑上来嗡嗡叫？
他终于转过头，正眼看了那个枫瑞一眼。
就那一眼枫瑞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了一下，后背莫名一凉。
许南辰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在那嚣张跋扈的枫瑞眼前，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清脆的轻响，在混乱的环境中，微不可闻。
枫瑞还想继续放狠话，可他一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打起了嗝。
那嗝声又响又长，一声接着一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每想说一个字，都会被一个更响亮的嗝给顶回去。
“呃，你对我，呃，做了什么？”他指着许南辰，一张俊脸因为不停地打嗝而涨成了猪肝色，看起来滑稽又狼狈。
他的助理也傻眼了，连忙上前给他拍背，递水。可无论用什么办法，那该死的嗝就是停不下来，反而有越来越响，越来越频繁的趋势。
整个放映厅里，都回荡着枫瑞那富有节奏感的打嗝声。
周围的观众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苏晴看着枫瑞那副狼狈样，再看看身边一脸无辜，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许南辰，也是忍俊不禁，肩膀一耸一耸的。
许南辰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他重新把头靠在苏晴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下清静了。”
世界终于恢复了安宁。
只剩下那部黑白老电影里，男女主角在悠扬的音乐声中，深情对望。
以及后排那个依旧在顽强地，为这浪漫一幕进行着滑稽伴奏的，星耀传媒的太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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