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头痛医脚，釜底抽薪
海城第一医院，顶层的VIP病房，此刻已经戒备森严。
走廊里站满了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将所有无关人等都拦在了外面。
枫瑞站在病房门口，脸上挂着胜利者般的冷笑。他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病房内，一个头发花白，但眼神依旧精悍的老人，正靠在病床上。
他就是枫振华。
此刻，他并没有发病，但常年被病痛折磨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烦躁。
“小瑞，你搞这么大阵仗，真的有把握吗？”枫振华看着自己的孙子，声音有些沙哑。
“爷爷，您就放心吧。”枫瑞自信满满地说道，“那个姓许的，不过是会点旁门左道的江湖术士。”
“三叉神经痛是世界性的医学难题，他要真能治好，诺贝尔奖都该发给他了。我就是要用这个他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把他和那个苏晴，一次性钉死在耻辱柱上！”
“可万一……”
“没有万一！”枫瑞打断了爷爷的话。
“我查过了，他治病救人，靠的无非就是一手针灸。您的病，当年京城那位孙思邈国手都亲自扎过针，也只是暂时缓解，根本无法根治。他一个乡下来的野医生，难道还能比孙国手更高明？”
枫振华闻言沉默了。
孙思邈都治不好的病，确实不指望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有什么办法。
他默认了孙子的计划，毕竟孙子的屈辱，就是他枫家的屈辱。
当苏晴和许南辰来到医院时，立刻就被数十家媒体的长枪短炮给围住了。
“苏院长，请问您对网上的指控有何回应？”
“许先生，请问您真的有把握治好枫老的顽疾吗？还是说这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一个个尖锐的问题，如同利箭般射来。
苏晴紧紧地抿着嘴，脸色发白。许南辰却像是没看见这阵仗，他拉着苏晴，在医院保安的艰难开路下，径直走向了那间VIP病房。
看到许南辰进来，枫瑞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许神医，您可算来了。我爷爷的病，就全拜托您了。外面可有几十家媒体等着呢，您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
他特意在神医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讥讽。
许南辰看都没看他，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病床上的枫振华身上。
他没有上前，没有问诊，甚至连脉都没把。
他就那么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枫振华几秒钟。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把你左脚的鞋袜脱了。”
病房里，瞬间一片死寂。
枫振华愣住了，枫瑞也愣住了。
“你说什么？”枫瑞皱眉道，“我爷爷是头痛，你让他脱脚上的鞋干什么？你不会是想说，我爷爷的病根，是在脚上吧？这种鬼话，你骗三岁小孩呢？”
“信不信由你。”许南辰说完，竟然真的就转身要走。
“等等！”开口的，是枫振华。
他那双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许南辰。
他纵横商场一生，阅人无数。
他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任何的慌张、心虚或是故弄玄虚。
他看到的，只有纯粹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
这种眼神，他只在少数几个站在权力顶峰的大人物身上见过。
“把我的鞋脱了。”枫振华对一旁的护工命令道。
护工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脱下了枫振华左脚的鞋袜。
那是一只很普通的脚，只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显得有些苍白。
许南辰重新走了回来，他蹲下身，目光落在了枫振华的左脚脚踝处。
在脚踝外侧，靠近跟腱的位置，有一道很不起眼的，已经和肤色融为一体的陈旧疤痕。
那疤痕很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你二十五岁那年，是不是从高处摔下来过，左脚脚踝骨裂？”许南辰淡淡地问道。
轰！
枫振华的脑子里，像是有惊雷炸响。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许南辰。
这件事，是他年轻时在工地上当小工时出的意外，距今已经快五十年了。
除了他自己和几个早已不在人世的工友，根本无人知晓。
这个年轻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给你治伤的，是个赤脚医生吧？”许南辰继续说道：“他给你做了正骨，但手法不到家，有一块极小的碎骨，没有完全归位，错了一分一毫。”
“这块错位的碎骨，常年累月地，压迫着你足太阳膀胱经的起始脉络。气血不通，郁结于内。”
“年轻时你气血旺盛，还能勉强冲开关卡，所以没什么感觉。但人过中年，气血衰败，这股被堵了五十年的郁气，无处宣泄，只能循经上行，直冲头面。”
许南辰站起身，看着已经完全呆住的枫振华，平静地给出了诊断。
“你的三叉神经痛，不是病，是那块错位的骨头，在向你讨了五十年的债。”
“头痛医脚。病根就在这里。”
这一番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枫瑞和病房里其他人的心上。
他们听得云里雾里，却又感觉其中蕴含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但又似乎极有道理的逻辑。
枫瑞的脸，已经从最开始的讥讽，变成了震惊，再到现在的惊疑不定。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该如何医治？”枫振华的声音，因为激动，已经带上了颤音。
“简单。”
许南辰走到一旁的医疗器械车旁，从上面拿起一把最普通的，用来敲击膝盖做反射实验的叩诊锤。
他掂了掂手里的锤子，对枫振华说：“忍着点，会有点疼。”
说完，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地扬起手，用那把叩诊锤，对着枫振华左脚脚踝上，一个外人看来毫不起眼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骨头摩擦的声响，从枫振华的脚踝处传来。
“啊！”枫振华发出一声痛呼。
但那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如同暖流般的感觉，从他那沉寂了五十年的左脚脚踝处，猛地升腾而起。
然后像决堤的洪水，顺着他的小腿、大腿，一路向上，势不可挡地冲了上去！
那股暖流所过之处，他只觉得无比的舒泰和通畅。
当那股气流最终冲到他的头顶时，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像是被泡在了温泉里，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轻松感，传遍了四肢百骸。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块常年因为神经痛而微微抽搐，让他感觉又麻又木的区域，此刻竟然恢复了知觉！
不痛了。
那种折磨了他半辈子，让他生不如死的剧痛，竟然就这么，在一下平平无奇的敲击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脸不痛了！”枫振华颤抖着，摸着自己的脸颊，老泪纵横。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亨，只是一个被病痛折磨多年，终于得到解脱的，普通老人。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枫瑞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喜极而泣的爷爷，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碾碎了。
他精心布置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死局，就这么被对方用一把最普通的叩诊锤，轻描淡写地给破了。
破得如此彻底，如此匪夷所思。
许南辰将叩诊锤扔回器械车，拍了拍手，对苏晴说：“走吧，收工。这里的空气不好闻。”
他从始至终，没有再看枫家祖孙一眼。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病房时，许南辰忽然停下脚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那个还处于石化状态的枫瑞，说了一句。
“对了，你让人在网上发的那些东西，记得删干净。”
“不然的话。”他指了指自己的横膈膜位置：“你可能就要一辈子都用打嗝的方式，来跟这个世界交流了。”
枫瑞闻言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看着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怨毒和不甘，只剩下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尽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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