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扬州瘦马

离开西域的漫天黄沙，车队东行。

穿越辽阔的草原，沿途所见，与西域的异域风情截然不同。

更多是中原农耕文明与草原游牧文化交融的景象。

大片新开垦的田地上，来自中原的移民与归附的部族百姓一同劳作

官道上，往来商队同样络绎不绝。

运送着关内的布匹、铁器与关外的毛皮、山货。

一种欣欣向荣、稳固安靖的氛围弥漫在东北大地。

这一日，车队抵达了东北都护府治所、安东城。

此城依托原新罗王京扩建而成。

既有中原城市的规整布局。

官署、学堂、市坊一应俱全。

又保留了部分依山傍水的特色。

城墙高阔，俨然已成为掌控东北的雄城巨镇。

得知銮驾将至，现任东北都护的王贲，率麾下将领及归附部族头人，早已在城外恭候。

见到秦夜和楚岚下车，上前一步，抱拳躬身：“末将王贲，参见太上皇、摄政王！恭迎銮驾莅临安东！”

秦夜上前，看着这位昔日李严的副手、后向自己倒戈，又凭借军功崛起，如今独当一面的老将，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伸手虚扶：“王将军辛苦了，这东北之地，被你经营得不错。”

楚岚也微笑道：“王将军镇守边陲，劳苦功高。”

王贲肃然道：“此乃末将分内之事，不敢言功。全都仰仗太上皇、摄政王昔日奠定之基，承蒙太上皇和摄政王信任，及将士用命，方有今日局面！”

……

入城后。

王贲先在简朴而威严的都护府议事厅，用沙盘和地图，简明扼要的向秦夜和楚岚汇报了东北的军政概况。

包括屯田进展、部族安抚、边境巡逻以及对更北方的策略。

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展现出了出色的治理能力。

汇报完毕，才引二人至后院一处临水的暖阁。

这里已备好了颇具东北特色的膳食，多是山珍野味。

作陪的，是几位核心将领。

席间，王贲话不多。

但每每开口，皆切中要害。

“……此地土地肥沃，山林、矿产、渔盐之利，远超预期。”

“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我大乾又一富庶之地，屏藩东北，震慑不臣。”

“……推行乾化十余载，如今这里的年轻一代，皆以说乾语、写乾字为荣。”

“科举取士亦行之有效，地方无反复之象。”

秦夜和楚岚静静听着，心中颇为满意。

王贲此人，能力卓绝，且懂得收敛。

确实是镇守一方的上佳人选！

“听闻，倭国平定后，曾有少量残寇试图渡海北上，窜入东北山林？”

秦夜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王贲淡淡道：“确有此事，不过皆是些丧家之犬，不成气候。末将已派兵清剿数次，斩获数百，余者或死于山林，或已遁入更北的苦寒之地，不足为虑。”

楚岚闻言，轻轻颔首，彻底放心。

东北有王贲这等人物坐镇，确实固若金汤。

宴席结束后，王贲亲自陪同秦夜和楚岚登上了安东城最高的钟楼。

凭栏远眺，但见远山如黛，城池内外炊烟袅袅，田地阡陌纵横，一片安宁富足的景象。

更远处，是郁郁葱葱、无边无际的森林。

其内蕴藏着无尽的资源。

“平定新罗，仿佛还是昨日之事。”

楚岚望着这片已彻底改姓“乾”的土地，轻声感慨，“如今看来，确是值得的。”

秦夜握住楚岚的手，目光深邃：“打天下难，治天下、守天下更难，幸得有如王将军等砥柱之臣。”

在安东城停留两日，感受了与西域、北疆截然不同的东北风情。

也看到了这片土地在王贲治理下的安定与发展。

秦夜和楚岚心满意足。

辞别之际，王贲一直将銮驾送出城外十里，直到车队消失在官道尽头，方才率众返回。

马车内，楚岚靠在秦夜肩头，轻声道：“夫君，看了这西北、东北，我才真正觉得，这大乾江山，是如此辽阔而稳固。风儿肩上的担子不轻，但他有这么多能臣良将辅佐，我们确实可以放心了。”

秦夜目光望向南方：“是啊，该去看看江南的杏花烟雨，东南的海阔天空了。”

……

车队南下，跨河渡水。

坚硬的山石化为舒缓的丘陵。

辽阔的原野被纵横的水网切割成无数碧绿的棋盘。

空气变得湿润而温暖，带着泥土与花草的芬芳。

这便是烟雨江南，与大乾北地的苍茫、西域的壮阔、东北的雄浑截然不同。

别有一番婉约灵动的风致。

来到江南，秦夜楚岚并未大张旗鼓。

只以寻常富家翁夫妇的身份，徜徉于江南的水乡古镇、繁华州府。

这一日，抵达了闻名的繁华之地、扬州。

正值春日，杨柳拂堤，烟雨朦胧。

扬州城内外，河道如织，画舫如梭。

一派升平富庶景象。

秦夜和楚岚入住了一处临河而建的精致园邸。

推开窗便是小桥流水，乌篷船咿呀摇过。

船娘软糯的江南小调随风飘来，令人心旷神怡。

既然到了扬州，少不得要体验一番此地闻名遐迩的文化与歌舞升平。

二人乘上了一艘极为华美的画舫，夜游瘦西湖。

画舫内，熏香袅袅，丝竹悦耳。

几名被精心培养、色艺双绝的“扬州瘦马”轻歌曼舞，身段柔软，眼波流转。

吴侬软语如同沾了蜜糖，一颦一笑皆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与风情。

她们或抚琴，或献舞，或执壶斟酒。

动作优雅，力求在贵客面前展现最佳姿容。

若是寻常男子，身处此等温柔乡，面对如此莺莺燕燕，怕是早已目眩神迷，心旌摇曳。

然而，秦夜却如坐针毡。

原因无他，只因身侧的楚岚，从登上画舫、那些女子出现开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便一眨不眨地牢牢地锁在他脸上。

秦夜起初还试图表现得自然些，欣赏歌舞，品评音乐，与楚岚低声交谈几句江南风物。

但楚岚的回应总是淡淡的“嗯”、“哦”。

目光依旧稳稳地落在秦夜身上，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这时，一位姿容最为出众、被称为“月娘”的女子，抱着琵琶，纤指轻拨，朱唇微启。

唱起了婉约缠绵的歌曲。

歌声如泣如诉，眼神更是如同带了钩子，时不时便飘向主位上的秦夜，带着欲说还休的倾慕。

秦夜感受到那目光，只觉得后背都有些发凉。

轻咳一声，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目光刻意避开月娘，转向窗外的湖光山色，赞道：“岚儿，你看这月色湖景，倒是相得益彰。”

楚岚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柔声道：“是啊，夫君，景美，人更美。”

“……”

秦夜一时语塞，感觉额角有汗渗出来。

这种被自家夫人全程“监视”的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让人压力山大。

而月娘见秦夜始终不看自己，心下有些失落。

却也更加认定、这位气度不凡的老爷定是见惯了风月，不为所动。

一曲唱罢，盈盈起身，亲自执壶，迈着莲步走到秦夜案前，欲为他斟酒，声音软糯得能滴出水来：“老爷，请满饮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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