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不是替代品
“她告诉你什么了？”苍郁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中带着一丝伊水从未听过的紧张。
伊水没有立即回答。
她需要时间整理思绪，需要想清楚该如何面对这个可能完全陌生的男人。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
苍郁青皱眉前去开门，门外站着酒店服务员，手中捧着一个细长的包裹。
“郁青先生，刚才有位喻小姐留下这个，说是送给伊水女士的礼物。”
苍郁青接过包裹，关上门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伊水。
伊水轻轻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卷画作。
她缓缓展开，呼吸不由得一滞。
正是那幅清水村的油画，在画展上令她心神震荡的那幅作品。
画作的右下角有一行潇洒的题字，是苍劲有力的毛笔字：
“郁青江上春亭晚，一抹残阳照旧船。”
落款处签着“喻来弟”三个字，日期是十年前。
伊水盯着那落款，大脑一时无法处理眼前的信息。
喻来弟？不是喻春亭吗？为什么...
忽然间，一些碎片在她的脑海中拼接起来。
喻春亭在画展上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苍郁青对她异常的关注，还有这幅画上的题诗...
“郁青江上春亭晚”。
郁青。春亭。
这两个名字如此自然地嵌在诗句中，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
而落款却是“喻来弟”，一个与“春亭”截然不同的名字。
伊水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诗句，忽然明白了一切。
喻春亭这个名字，恐怕是后来改的。而帮她改名字的人...
她抬起头，望向苍郁青，声音出奇地平静：“喻春亭这个名字，是你给她取的，对吗？”
苍郁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走过来，看向那幅画，目光在落款处停留良久，最终叹了口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伊水感到一阵刺痛，但强迫自己继续问下去：“为什么叫春亭？”
苍郁青沉默片刻，回答道：“大学时的一时兴起。她说不喜欢‘来弟’这个名字，觉得太俗气，让我帮她重新取一个。”
“所以你就取了‘春亭’，为了和你的‘郁青’相配？”伊水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讽刺。
苍郁青看向她，眼神复杂：“那只是巧合。我当时想到了一句古诗，‘郁青江上春亭晚’，觉得意境很美，就取了其中的‘春亭’二字。”
伊水轻轻重复着那句诗：“郁青江上春亭晚...真是好意境啊。连名字都出自同一句诗，难怪如此相配。”
她自嘲地笑了笑，感觉眼眶发热：“我简直像个小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苍郁青对她的那些好是出于真心？
以为他们之间有可能建立起真实的感情？
现在想来，一切都如此可笑。
人家连名字都是相配的，出自同一句古诗，有着共同的过去和回忆。
而她伊水，不过是个恰好来自清水村的替代品，一个用来填补苍郁青内心空缺的工具。
苍郁青向前一步，似乎想解释什么，但伊水后退了半步，与他保持距离。
“她为什么送我这幅画？”伊水转移话题，不想再深入那个令人心痛的方向。
苍郁青的目光落回画上，眉头微蹙：“我不确定。春亭有时候...会做一些令人费解的事情。”
“她说你小时候经常去清水村，”伊水试探着问，“说你母亲...”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苍郁青打断她，语气突然变得冷硬，“不必再提。”
伊水的心沉了下去。
他又一次回避了关于他母亲的话题，这反而证实了喻春亭的话中有几分真实。
她轻轻卷起画作，放回包装中：“替我谢谢喻小姐的好意，但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苍郁青看着她，眼神深邃难懂：“你可以收下。这确实是幅好画。”
伊水摇摇头：“看着故乡的风景，却想着别人的故事，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她意有所指地说。
苍郁青沉默了片刻，最终点点头：“随你决定。”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变得尴尬。
苍郁青接了几个工作电话，伊水则借口孕吐反应回到卧室休息。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句诗和那两个相配的名字。
郁青。春亭。
多么美好的组合，出自同一句古诗，有着共同的青春回忆。
而她伊水，名字普通得像随处可见的水滴，与那个高雅的诗句毫无关联。
她想起与苍郁青的初遇，那次在慈善晚宴上的偶然相逢。
当时她还惊讶于这位商业巨子为何会对一个普通的销售助理感兴趣，现在想来，或许一切早有预谋。
因为他发现她来自清水村，那个与他母亲和初恋有关的地方。
卧室门被轻轻敲响，苍郁青的声音传来：“伊水？你还好吗？需要叫医生吗？”
“我没事，”伊水回应道，“只是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好。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伊水闭上眼睛，感到一阵疲惫袭来。
不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心理上的倦怠。这场婚姻游戏，她似乎越来越玩不起了。
不知过了多久，伊水被手机震动唤醒。是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但内容让她立刻清醒：
“希望那幅画没有给你带来困扰。郁青和我之间已经是过去式，虽然我们永远会是彼此特别的人。珍惜现在吧，他选择你一定有他的理由。”
这条看似善意的信息，却像一把精心打磨的匕首，每一个字都在提醒伊水。
她永远无法超越那段过去，永远只能活在那段历史的阴影下。
伊水删除信息，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被这些困扰。
无论苍郁青的动机是什么，无论喻春亭有什么目的，她都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她走出卧室，发现苍郁青正在客厅处理文件。
见到她出来，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感觉好点了吗？”
伊水点点头，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我们能谈谈吗？开诚布公地谈谈。”
苍郁青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当然。”
“你和喻小姐...”伊水斟酌着用词，“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苍郁青的表情变得严肃：“老朋友，仅此而已。很多年前我们曾经交往过，但早就结束了。”
“但她似乎仍然很了解你，甚至知道你从未告诉过我的事情。”伊水直视他的眼睛，“比如你在清水村的过往，比如你母亲的事情。”
苍郁青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母亲的事...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我不告诉你，是因为那都是过去的伤痛，没有必要再提起。”
“但如果那影响到了现在呢？”伊水轻声问，“如果那影响到了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苍郁青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喻小姐暗示，你对我特别关注是因为我来自清水村。”伊水决定坦白相告，“因为那里有你的回忆。”
苍郁青沉默了很久，久到伊水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当他终于开口时，声音低沉而沙哑：“清水村确实对我有特殊意义，但那不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伊水追问。
苍郁青注视着她，眼神复杂：“如果我告诉你，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清水村让我注意到了你，但后来不是了，你相信吗？”
伊水的心微微一颤。
这个回答既证实了她的猜测，又给了她一丝希望。
“我需要时间，”她最终说，“需要时间理清这一切。”
苍郁青点点头：“我理解。”他站起身，“晚上有个商业晚宴，我必须参加。你愿意一起去吗？或者留在酒店休息？”
伊水思考片刻。
躲起来不是她的风格，更何况她需要直面现实。
“我去。”她决定道，“但作为公司员工，而不是清水村的替代品。”
苍郁青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从来都不是替代品。”
这句话听起来很动人，但伊水告诉自己要保持清醒。在完全了解所有真相之前，她不能再轻易付出真心。
晚宴上，伊水穿着一身优雅的晚礼服，与苍郁青并肩出现在会场。
她表现得体大方，与各路商业精英寒暄交流，完全是一副总裁夫人的姿态。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的动摇和不安。
每当有人称赞她举止得体，漂亮如仙女，每当苍郁青体贴地为她挡酒或添衣，她都会想起那两句诗，那两个相配的名字。
宴会中途，伊水去洗手间补妆。
站在镜子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感到一阵陌生。
这个穿着昂贵礼服，佩戴珠宝，与商业巨头谈笑风生的女人，真的是那个来自清水村的伊水吗？
“很美的项链，”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郁青的眼光一向很好。”
伊水从镜中看到喻春亭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红色礼服，显得明艳动人。
“喻小姐也来参加晚宴？”伊水保持冷静。
“受朋友邀请。”喻春亭微笑着走近，“看到你和郁青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很相配。”
这话听起来是赞美，但伊水能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
“你误会了。”她简短回应，准备离开。
“那幅画，”喻春亭突然说，“你真的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想留着，毕竟那是你的家乡。”
伊水转过身，直视喻春亭的眼睛：“我喜欢清水村的风景，但不喜欢被当作别人故事里的配角。”
喻春亭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笑容：“那幅画是我十年前画的，当时郁青确实给了我一些灵感，但更多的是我对那个地方的感受。”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一个地方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义。对你来说是家乡，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疗伤之地。”
伊水的心猛地一跳：“什么意思？”
喻春亭却不再解释，只是笑了笑：“晚宴结束后，如果你改变主意，我还留着那幅画。毕竟，那是你的清水村。”
她转身离去，留下伊水独自站在原地，心中波澜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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