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马死了
张清拎着张奎的后领,像提溜着只没精神的小鸡,脚步沉稳地踏进院子。
张奎耷拉着脑袋,额角还带着块淡青色的瘀伤,嘴角抿得紧紧的,连抬头看周怀的勇气都没有,活像只刚挨了揍的丧家犬。
“这混小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张清把张奎往地上一放,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消的火气,“先前跟着李嵩做那龌龊事,谋害大人,若不是运气好,早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他踹了张奎一脚,“往后你就留在青龙门,跟着弟子们一起练功、打杂,好好磨磨你那浮躁的性子,再敢下山为非作歹,我打断你的腿!”
张奎缩了缩脖子,揉着被踹的小腿,喏喏地应了声知道了。
往日里那点横肉上的凶气,此刻全变成了怯意,连眼神都不敢跟张清对上。
显然他已经被自家兄长好好教训过一顿了。
周怀收了拳势,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失笑:“张掌门不必动气,谁都难免走些弯路,知错能改便好。”
张清转过身,脸上的怒气消了大半,对着周怀拱了拱手:“大人宽和,不与他计较,可这人生在世,当行的正端的直,这混小子性子野,不严加管教,迟早还会闯祸。”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周怀腰间的断江上,眼底闪过丝兴味,“说起来,久闻大人是军阵中高手,我行走江湖,最好切磋,也许久没遇上像样的对手了,不知大人可否赏脸,指点一二?”
周怀挑了挑眉,这张清武功确实不俗,昨日在那山下,没费什么功夫,就将那十几人解决掉,他将短刀解下递给一旁的浮月,活动了下手腕:“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寨内闲着的弟子们闻讯都围了过来,金宝更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最前面,眼睛瞪得溜圆。
张清褪去外衫,露出里面紧实的练功服,双拳一握,骨节发出咔咔的轻响。
“咱们师父都许久未与人切磋了,看来又是手痒难耐。”
金宝兴致盎然的盯着,双手支在板凳上,像是个蟾蜍。
“那可不是,听师兄说这周大人昨日力战两位地阶高手,还打伤一人,也不知道谁能赢。”
还未开始,气氛就已经十分火热。
旁边,瞎子、浮月等人都在围观。
马夫是周怀的亲卫,自然全力支持周怀,高声喊着打气。
相比张清开战前的气势十足,周怀没什么动作,站在原地活动活动脚腕手腕,便道了声请。
张清脚步一错,身形如箭般朝着周怀冲来,右拳直取周怀面门,拳风带着股刚猛的力道,刮得旁边的草叶都微微晃动。
周怀不慌不忙,侧身避开拳头,左手顺势扣向张清的手腕,右手成掌,轻轻拍向他的肋下。张清反应极快,手腕一翻挣脱开来,同时往后急退两步,随即又欺身而上。
两人在院子里你来我往,拳脚相交的声音清脆利落。
张清的招式刚劲有力,每一拳都带着破风之势。
周怀则更显灵动,脚步轻盈如蝶,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偶尔反击,也都点到即止。
这用的是太极的招式。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映着沙尘飞舞。
约莫半个时辰后,张清猛地一拳砸向地面,震得几颗小石子弹起,他借着这股力道往后跃开,喘着粗气笑道:“痛快!大人的身手果然名不虚传,再打下去,我怕是要撑不住了!”
周怀也收了势,接过小灵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张掌门的功夫果真刚猛,若不是我避的及时,恐怕早已落败。”
两人相视一笑,先前因张奎而起的些许生分,倒在这一场切磋里消弭了大半。
金宝凑上来,捧着两盏茶水递过来,嘴里还不停念叨:“师父和周大人都好厉害!刚才那招翻腕我都没看清呢!”
张清接过茶,喝了一口,拉着周怀在石桌旁坐下。
话题渐渐转到了天下大事上。
张清手指敲着石桌,语气沉了下来:“如今朝廷里,关陇集团、江南氏族、河北氏族斗得厉害,个个都想攥着兵权。
大人在边疆手握重兵,又不依附任何一派,乃是忠心为国的好人,可自然也会成了他们的眼中钉,刺杀大人这些人,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
周怀握着茶杯,叹了口气:“我此去长安,一是为了自证清白,二是为了西边的将士们,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不能被人冤枉,若我被安上谋逆的罪名,他们迟早也会被牵连。”
“大人忠义。”
张清叹了口气,“可如今的朝堂,哪里还容得下忠义之人?郭忠王爷在西域苦守四镇,最后还不是被人排挤?若不是大人你撑着,阳越早就让吐蕃人占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青龙门虽然人少,但若是大人需要,弟子们随时可以出手相助,哪怕是与朝廷为敌,我也认了!”
周怀心里一暖,刚要开口道谢,却瞥见旁边的张奎头一点一点的,嘴角还挂着丝口水,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张清见状,又气又笑,伸手揪着他的耳朵:“混小子,每天犯浑,睡觉倒是勤快!”
张奎疼得哎呦一声醒过来,揉着耳朵委屈道:“哥,我昨晚被你训到半夜,今早又跟着弟子们练功,实在太困了……”
张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对周怀拱了拱手:“时候不早了,大人也早些歇息。这混小子我先拎回去,免得在这里碍眼。”
说罢,他夹着张奎的后领,像拎着个布娃娃似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奎的求饶声渐渐远去,逗得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次日天刚亮,马夫就拎着饲料去了马棚。
刚推开马棚的门,他就觉得不对劲,往日里一见到他就凑上来的马,今天却都耷拉着脑袋,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马夫走上前,摸了摸马的鼻子,只觉得一片冰凉,马的眼睛半睁着,眼神浑浊,连哼都懒得哼一声。
“这是怎么了?”
马夫皱着眉,以为是马累着了,赶紧把饲料倒进食槽里。
可马只是闻了闻,连一口都没吃。
马夫心里发慌,又去摸马的肚子,只觉得硬邦邦的,像是胀得难受。
他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周怀的屋子跑。
周怀刚洗漱完,听马夫一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跟着他快步往马棚赶。
浮月、小灵和瞎子也闻讯赶来,一进马棚就闻到股淡淡的腥气。
那马已经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着,口吐白沫,肚子鼓得像个皮球。
没一会儿,其中一匹马腿一蹬,彻底没了气息。
“这是中毒了?”小灵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都有些发颤。
瞎子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马的口鼻,又闻了闻食槽里的饲料,眉头紧锁:“饲料里没毒,倒是马的嘴角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某种见血封喉的毒,只是发作得慢些。”
他站起身,看向周怀,“这事蹊跷,青龙门的马棚一向只有马夫看管,平常也没别人过来。”
周怀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就见张清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色难看:“大人,不好了!寨子里的马……全死了!”
“什么?”
周怀一愣。
张清骂骂咧咧的,指着远处的另一个马棚:“我刚去看弟子们练功,就见马棚那边乱作一团,寨子里用来代步、运货的十几匹马,全都跟大人的马一样,口吐白沫死了!”
周怀心里咯噔一下,走到另一个马棚一看,果然如张清所说,十几匹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早已没了生机。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正躲躲闪闪的张奎身上,方才马夫来报信时,他说之前看到张奎在马棚附近晃悠,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张奎的神色更是不对劲,眼神躲闪,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张奎!”周怀喊了一声。
张奎身子一僵,慢慢转过身,脸上强装镇定:“大……大人,有事吗?”
“今早你在马棚附近做什么?”周怀一步步走近,语气平静却带着股压迫感。
张奎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路过,想看看马……没做什么啊!”
张清也看出了不对劲,皱着眉问:“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是我!”张奎急忙摆手,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怎么敢下毒啊!再说了,寨子里的马也死了,我要是下毒,怎么会连自家的马都害?”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那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马棚干什么?”
周怀质问的时候,张清也狐疑起来,盯着张奎:“说,为什么!”
张奎有些害怕,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想找个地方拉屎,谁知道还让你们看见了。”
“闭嘴吧!”张清给了他一拳。
周怀沉默着,心里却疑云密布,如果不是张奎,那会是谁?难道是之前的黑衣人追来了,偷偷下了毒?
可青龙门守卫还算森严,外人根本不可能轻易进来。
那只能是内部的人干的。
张清虽然一直表现得友善,但马全死得这么巧,会不会和他有关?
毕竟他对自己的底细如此了解,又突然提出让自己留在青龙门,实在有些可疑。
瞎子走到周怀身边,压低声音道:“不管是谁做的,现在马都死了,咱们暂时走不了了。得先查清楚下毒的人,不然留在青龙门,迟早还会出事。”
周怀点了点头,看向张清:“张掌门,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你让人仔细查探一下,看看昨晚有没有外人进寨,或者在马棚附近有没有人见过可疑之人。”
张清立刻应道:“大人放心,我这就让弟子们去查!若是让我查到是谁干的,定不饶他!”说罢,他转身喊来几个弟子,吩咐他们去寨子里各处查探,尤其是马棚附近的脚印和痕迹。
张奎站在一旁,脸色发白,双手不停地搓着,像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
周怀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记下,不管是不是张奎下的毒,他都得盯紧这个人。
毕竟,在这青龙门里,最有可能对他们不利的,就是这个曾经帮着李嵩做事的张奎。
小灵拉着浮月的手,小声道:“浮月姐姐,没了马车,咱们怎么去啊?”
浮月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先查清楚是谁下的毒,咱们再做打算。”
周怀望着马棚里死去的马,眉头紧锁。他原本以为躲进青龙门能暂时避避风头,没想到麻烦却接踵而至。这下毒之人,到底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青龙门来的?而张清,又到底是敌是友?
真是头疼得很呐!
马尸被埋在寨子后山,青龙门的日子竟渐渐归于平静。
既然他们走不了,那就索性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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