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王虎又被抓了
龟兹大都护府的偏院，药香弥漫。
欧阳果左臂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愈发清明。
他坐在榻上，周怀在一旁给他切着果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榻沿。
欧阳果开口：“那日莫贺延碛的袭击者，招式路数绝非江湖野路子，倒像是……军中制式武学。”
周怀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眸色骤然沉凝：“军中武学？”
“正是。”欧阳果点头，语气笃定，“他们的劈砍、格挡都带着章法，尤其是阵型配合，分明是经受过正规军训练，会不会是军中也出现了鬼？”
周怀放下茶杯，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声响沉闷。
军中有了鬼？这几个字如巨石压在心头。
如今他手下也算是兵多将广，势力广布，可以说是天下各势力之最。
“那只能彻查！”
周怀声音冷硬，叫来门口的亲卫，“传我命令，各城守军全员核验身份，凡是近年入伍、来历不明者，一律暂时收押审查！军械库、粮草营加强守卫，无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
他担心对方还会有动作。
军令刚下，两份急报几乎同时送抵龟兹城中。
一份来自川地，薛义亲率大军东进，剑指荆襄。
荆襄之地地处中原腹地，物产丰饶，也是薛义想要逐鹿天下的跳板，他想扩大势力范围，按盟约，周怀需牵制朔方军李楚雄，防止其背后偷袭。
另一份则来自北部边境，探马回报，李楚雄已亲率十万大军南下，陈兵川地与西域交界的断山关，旌旗遮天蔽日，锋芒直指薛义后方，实则也将周怀的边境防线纳入了威慑范围。
“李楚雄果然动手了。”周怀起身，站在舆图前，指尖落在断山关的位置，“他这是想坐收渔利，既牵制薛义，又试探我西域的虚实。”
亲卫拿着前线送来的战报，上前一步：“大都护，刻路城的王虎将军伤势已愈，纳兰城守军也已整备完毕，不如让他二人合兵，驻守断山关一线？”
周怀颔首：“准，命王虎为行军总管，率刻路城守军、纳兰城守军，即刻开拔断山关，务必守住防线，牵制李楚雄，不得让他轻易南下，也不许他越界半步。”
“必要时，可自行决断。”
军令传至刻路城，王虎早已摩拳擦掌。
他本就是火爆性子，当年随周怀征战吐蕃，便以悍勇闻名，可自打周怀回来之后，重心都放在西边和北边，那边的弟兄都打仗不断，唯独他窝在城里歇着，好不容易能动动身子骨，王虎更是意气风发。
接到命令后，他当即点齐兵马，与纳兰城守军汇合，六万大军浩浩荡荡，朝着断山关疾驰而去。
断山关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山崖，中间一条狭长通道，易守难攻。
王虎抵达后，立刻下令加固城防，深挖壕沟，在通道两侧布置弓弩手，严阵以待。
此地乃是硕方军南下进川的必经之路，同样也是薛义想要北上的必经之路。
三日后，李楚雄的大军抵达关前。
十万朔方军列阵于关外平原，军阵严整如铁，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气势磅礴。
阵前，李楚雄单人独骑，身披青白色战甲，没有持战戟，仅是腰间佩剑，胯下一匹神骏的战马，身形挺拔如松。他未曾戴盔，长发束起，面容俊朗却带着一股天生的威严，目光扫过断山关，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这便是天生天阶的底气，无需借阵仗彰显，仅凭一人一骑，便足以让敌军胆寒。
王虎立于城头，看着下方那道孤高的身影，眼中战意沸腾。他早就听闻李楚雄的威名，天生天阶，纵横天下无敌手，今日一见，心中非但无惧，反倒燃起了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李楚雄！”王虎扯开嗓子高呼，声音震得城头上的旗帜猎猎作响，“你敢孤军犯境，当我西域无人不成？”
李楚雄勒住马缰，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关前：“西域有周怀，可惜他不敢来。你这无名之辈，也配与我对话？开关一战，或献关投降，给你半个时辰考虑。”
“狂妄！”王虎怒喝一声，转身对身旁副将道，“点齐五千铁骑，随我出关，我倒要看看，这天生天阶究竟有何能耐！”
副将大惊：“将军不可！李楚雄乃天阶高手，您不过玄阶初级，正面硬撼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坚守城池，待大都护援军赶到！”
“援军？”王虎嗤笑一声，翻身上马，抄起身边长刀，“大都护让我牵制他，不是让我龟缩不出！今日我便替大都护会会他，就算输，也要输得痛快！”
说罢，王虎不顾副将阻拦，一夹马腹，高声喝道：“开门！随我杀贼！”
城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五千铁骑紧随王虎身后，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断山关，朝着李楚雄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踏碎尘土，喊杀声震天动地。
李楚雄看着冲来的骑兵，脸上笑意不变，甚至未曾拔剑。
待王虎冲到近前，手中尝到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劈他头顶时，李楚雄才微微侧身，右手随意一抬，精准地扣住了刀柄。
“铛”的一声闷响，王虎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柄传来，手臂瞬间发麻，战刀竟被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他心中惊骇，这股力道远超他的想象，寻常人绝无可能如此轻松接住他的全力一击。
“力气尚可，可惜修为太浅。”李楚雄语气平淡，手腕轻轻一拧。
“咔嚓”一声，坚硬的斧柄竟被硬生生拧断！
王虎失去重心，身体向前倾去，李楚雄抬腿一脚，正踹在他的战马胸口。
战马哀鸣一声，轰然倒地，王虎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将军！”身后诸士兵见状，纷纷冲来，想要营救王虎。
李楚雄眼神一冷，身形如电，在骑兵阵中穿梭。
他未曾使用兵器，仅凭一双肉掌，掌风所及之处，骑兵们纷纷被震飞出去，要么胸骨碎裂，要么经脉尽断，竟无一人能挡他一招半式。天生天阶的实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碾压性的威势，五千铁骑转眼间就死了百人，其余人无不胆寒。
王虎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麾下士兵一个个倒下，眼中满是赤红。
他捡起地上的断刀，再次冲向李楚雄，嘶吼道：“李楚雄！有种冲我来！”
李楚雄转身，看着疯冲过来的王虎，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他侧身避开断刀的劈砍，左手探出，抓住王虎的后领，如同拎小鸡一般将他提起。
王虎奋力挣扎，拳脚并用，却根本无法挣脱那只铁钳般的手，浑身力气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玄阶初级，也敢妄言挑战天阶？”李楚雄冷哼一声，右手成拳，轻轻一拳砸在王虎的小腹。
王虎闷哼一声，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浑身力气瞬间被抽干，软瘫在李楚雄手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内力被这一拳震得紊乱不堪，经脉隐隐作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住手！”城头上的副将见王虎被擒，急得大喊，想要率军出关，可十万硕方军虎视眈眈，一旦出城，断山关必有失，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王虎被押到阵前。
李楚雄将王虎扔在地上，对着城头高声道：“告诉周怀，想要回他的人，让他亲自来见我。断山关前，我等他三日。”
消息传回龟兹，周怀正在与瞎子议事。
听闻王虎兵败被擒，他并未太过意外，王虎的勇猛有余，修为却差得太远，与天生天阶的李楚雄单挑，本就毫无悬念。
芝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还这么鲁莽，一点记性都不长。
“大人，要不要即刻点兵，去救王将军？”欧阳果急声道。
“也只能如此了。”
他起身出门，门外站在一旁的瞎子，瞎子正抬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生，我给你一项重任。”
瞎子躬身：“大人请吩咐。”
“你秘密组建影阁。”周怀沉声道，“成员从各城守军的伤残老兵中挑选，要求忠诚可靠、心思缜密，专门负责稽查内鬼、监视各级将领动向、收集各方情报。”
瞎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大人是想……分权？”
“不错。”周怀直言不讳，“如今西域大小事务，多由欧阳果打理，他虽忠诚，但权力过于集中并非好事。影阁直接对我负责，与欧阳果的政务系统相互制衡，既能防止权力旁落，也能防止以后这种事情的发生。”
瞎子点头：“我明白，定不辱命。”
安排好影阁之事，周怀不再耽搁，次日一早便带着人，快马加鞭赶往断山关。
他知道，李楚雄此举不仅是为了牵制薛义，更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这场会面，避无可避。
三日后，断山关前。
周怀单人独骑出了城关，身后五百亲卫留在射程之外，保持着安全距离。
而李楚雄果然如他所言，一人一骑立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身处西域军的射程之内，却依旧神色从容，毫无惧意。
朔风卷起尘土，两人对视良久，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张力。
“当初我邀请你共商大业，你却转头与薛义那软蛋结盟。”李楚雄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
周怀勒住马缰，神色平静：“迫不得已。与你结盟，我不过是你的附庸，西域之地终究会被你纳入掌控，你能安心让我在你旁边虎视眈眈？”
“倒是坦诚。”李楚雄冷笑一声，“薛义野心勃勃，却目光短浅，荆襄之地民风彪悍，又多沼泽湖泊，水匪横行，他想拿下荆襄，无异于痴人说梦。而且此人气短，不过是短命小鬼，成不了气候，你与他结盟，当真愚蠢。”
“我自有分寸。”周怀道，“你擒我麾下将领，邀我前来，不止是为了说这些吧？”
“自然不是。”李楚雄抬手，示意手下将王虎带上来。
王虎被松了绑，却依旧虚弱，站都站不稳，看到周怀，眼中满是愧疚。
李楚雄看着周怀：“我放王虎回去，你撤掉断山关的守军，你知道，凭你这区区六万人，拦不住我。”
“你想趁机拿下川地？”周怀挑眉。
“川地乃是一块宝地，绝不能落入薛义手中。”李楚雄语气坚定，“而且，我想看看，没有你的牵制，薛义究竟有几斤几两。”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周怀，我劝你小心薛义。此人看似豪爽，实则心机深沉，若他真拿下沙州，你的东进之路便会被彻底堵死，届时西域便成了孤城。”
周怀心中一动，李楚雄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沙州是西域通往中原的咽喉要道，若被薛义掌控，西域确实会陷入被动。
“我与你不同，”李楚雄眼中闪过一丝战意，“我想要天下，不屑于用阴谋诡计。总有一日，我会与你堂堂正正较量一番，看看是你这后天天阶厉害，还是我这天生天阶更强。”
周怀沉默片刻，点头：“至于日后的较量，我奉陪到底，只是让我撤兵，做不到。”
“我就知道！”
李楚雄哈哈大笑，挥手示意手下放了王虎。
王虎踉跄着跑到周怀身边，跪地请罪：“大都护，末将无能，损兵折将，还请大人降罪！”
“起来吧。”周怀扶起他，“此事不怪你，实力差距摆在那里。回去好好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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