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英雄相惜

“天阶还是得天阶来对付。”

周怀重新看向李楚雄。

李楚雄望着周怀眼底翻涌的战意，忽然放声大笑，声震四野，连关前的朔风都似被这笑声冲散了几分：“周怀，你我皆是天阶，若让两军厮杀，徒增伤亡，反倒落了下乘。”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锋：“不如你我单挑一战，输者退兵，如何？”

周怀闻言，心中战意更盛。

李楚雄乃是天生天阶，这份天赋古往今来绝无仅有，他早想亲身体会，这天生天阶究竟强到何种地步。

当下勒马颔首，声音铿锵：“正有此意！”

两人不约而同催马前行，来到断山关前一片开阔的戈壁滩上。

此处无遮无拦，黄沙漫地，正是交手的绝佳之地。

身后两军将士皆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定二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双方主帅阵前对拼，这可是闻所未闻，古往今来头一份。

王虎被亲卫扶到一旁，望着场中两道孤高的身影，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他虽败于李楚雄之手，却也想亲眼见证，这两位天阶高手，究竟能打出怎样惊天动地的对决。

李楚雄翻身下马，一拍马屁，战马返回阵中。

他依旧未拔腰间佩剑，甚至连战甲都未曾卸下，赤手空拳，身形挺拔如松，仅凭一身气势，便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下来。

“我听闻断江乃是天下名兵之一，曾是大将冯进川所用，亲眼所见，果真不俗。”

“我素来不用兵器，今日便以一双肉掌会你这断江刀。”

李楚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

周怀也下了马，握紧手中断江刀，并没有托大，因为他并不知道李楚雄真正的实力，到底是天阶的什么境界。

此刀随他南征北战，饮过无数强敌之血，刀身泛着冷冽的寒光，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战意。

他缓步上前，与李楚雄相距三丈而立，沉声道：“出手吧。”

话音刚落，李楚雄身形骤然一动。他并未刻意发力，却如鬼魅般瞬间欺近，右手成拳，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捣周怀面门。

这一拳看似平淡无奇，却蕴含着天生天阶的磅礴内力，拳风所过，黄沙被卷得漫天飞舞。

周怀不敢怠慢，手腕翻转，断江刀横劈而出，刀气凌厉，直斩李楚雄手腕。

他深知李楚雄内力深厚，不敢硬接，只能以快制快。

“铛”的一声脆响，拳风与刀气相撞，迸发出刺耳的铿锵声。

周怀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刀身传来，手臂发麻，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而李楚雄也被刀气震得身形微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不过天阶中期，竟有这般力道。”

周怀一惊，听这话的意思，李楚雄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天阶中期！

不等周怀喘息，李楚雄再次发难。

他步法诡异，身形在黄沙中飘忽不定，时而拳风如雷，时而掌影翻飞，每一招都直指周怀要害，却又留有余地，显然并未下死手。

周怀凝神应对，断江刀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刀光如瀑，将全身护得严严实实。他的刀法刚猛凌厉，每一刀劈出都带着雷霆之势，与李楚雄的拳脚硬碰硬，一时间戈壁滩上拳风呼啸，刀气纵横，沙石飞溅，烟尘弥漫。

两人交手速度越来越快，身影在烟尘中穿梭，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残影，以及不断碰撞产生的气爆声。

“轰轰轰”的巨响接连不断，地面被两人的内力震得裂开一道道深沟，数丈高的岩石被拳风扫中，瞬间碎裂成齑粉，又被刀气劈得四散飞溅。

周怀一刀劈出，刀气如长虹贯日，直劈李楚雄胸口。李楚雄不闪不避，左手横挡，硬生生接下这一刀。“铛”的一声，火花四溅，李楚雄的衣袖被刀气划破，露出的手臂上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好硬的横练功夫！”周怀心中暗惊，手腕一翻，刀势陡变，从劈砍转为挑刺，直取李楚雄丹田。

李楚雄脚步一错，身形如同陀螺般旋转开来，避开刀锋的同时，右手一掌拍出，掌风带着刺骨的寒气，直逼周怀后心。周怀猛地转身，断江刀反手横扫，与李楚雄的手掌再次相撞。

“噗”的一声，两人各退五步，脚下的黄沙被踩出两个深深的脚印。周怀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喉头微微发甜，强压下翻腾的内力，看向李楚雄。只见李楚雄面色依旧平静，只是呼吸稍显急促，显然也消耗不小。

“痛快！”李楚雄放声大笑，眼中战意熊熊，“再来！”

他身形一闪，再次冲向周怀，这一次攻势更猛，拳掌之间蕴含的内力也愈发磅礴，简直如惊涛拍案，势裂山河。

周怀深吸一口气，将内力运转到极致，断江刀上泛起一层淡淡的薄雾，似乎发着金光，刀势愈发凌厉，与李楚雄的拳脚展开了更为激烈的碰撞。

两人由远打近，又由近打远，天阶高手的身体素质已经超越犯人，轻身一跃，便是数丈之高。

李楚雄的拳脚看似杂乱无章，实则蕴含着规则，每一招都恰到好处，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周怀的刀锋，同时发起致命反击。

而周怀的刀法则大开大合，刚猛无匹，凭借着坚韧与爆发力，硬生生与李楚雄周旋。

戈壁滩上的烟尘越来越浓，两人的身影已经完全被笼罩其中，只能听到不断传来的碰撞声与气爆声。

关前的两军将士无不看得心惊胆战，他们从未想过，人力竟能强大到如此地步，仿佛两名神祇在世间交手，举手投足间都有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不知过了多久，烟尘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两道身影同时倒飞而出，重重摔落在黄沙之中，激起漫天尘土。

周怀挣扎着爬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上的铠甲已经多处破损，断江刀依旧紧握在手中，眼神却依旧锐利。

李楚雄也缓缓起身，胸口微微起伏，嘴角同样挂着血迹，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畅快的笑容。

“哈哈哈！周怀，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李楚雄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语气中满是赞赏，“能做到这般地步，当今天下，你是第一个。”

周怀调息片刻，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沉声道：“你也很强，天生天阶，名不虚传。”

这场大战，两人拼尽全力，却依旧难分胜负。

李楚雄望着周怀，眼中的战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叹息一声：“说实话，我真不想与你为敌。天下间，能与我交手的人寥寥无几，杀了你，太过可惜。”

紧接着又道：“既然如此，我们当初何不结盟？如今乱世之中，群雄野心勃勃，朝廷腐朽不堪，你我联手，定能安定天下，让百姓过上太平日子。”

周怀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容洒脱：“结盟？你我皆是心高气傲之人，若有朝一日，天下平定，只剩下你我争夺天下，该如何是好？”

李楚雄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一时语塞。

他沉吟片刻，如实道：“我从未想过那般长远，但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想，你我之间，终究要有一场了断。”

“真到了那一日，你我便再像今日这般，痛痛快快打一场。谁赢了，天下便归谁。”

他看着周怀，语气认真：“若是你赢了，我李楚雄即刻退出，麾下朔方军，也尽归你统领。我只有一个条件，善待我的手下，莫要让他们白白牺牲。”

周怀彻底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李楚雄竟然会有这般想法。在这乱世之中，人人都为了天下权柄争得头破血流，可李楚雄却将天下视作一场比武的赌注，输了便坦然退出，这份洒脱与坦荡，实在令人敬佩。

“你……你说笑了吧？”周怀下意识地问道。

李楚雄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我李楚雄一生，从不说虚言。我想要天下，是想结束这乱世，而非为了一己之私。若你能做到，天下归你，又有何妨？”

周怀心中百感交集，望着眼前这位天生天阶的强者，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若不是立场不同，两人或许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可他们都不是趋于人下之辈。

两人相视一笑，先前交手的戾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英雄相惜的默契。

“今日便到这里吧。”李楚雄转身，对着身后的朔方军高声下令，“传令下去，全军撤退，返回朔方！”

“将军！”麾下将领纷纷劝阻，“我们十万大军在此，为何要退？”

“我的命令，谁敢违抗？”李楚雄眼神一冷，将领们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只能下令撤军。

周怀也转身对着断山关喊道：“王虎，传令下去，守军严守城池，不得追击！”

“是！大都护！”王虎连忙应声。

朔方军井然有序地撤退，十万大军如同潮水般退去，很快便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周怀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这场突如其来的单挑，让他意识到，当今世间，真英雄太少，但李楚雄绝对算一个。

这次比试，他也是占了兵器之巧。

数日后，周怀率军返回龟兹。刚入城，便收到了川地传来的急报。

薛义亲率大军猛攻荆襄之地。

他本以为凭借麾下大军的悍勇，拿下荆襄易如反掌，却未曾想，荆襄之地远比他想象的更为难啃。

荆襄地处中原腹地，却民风彪悍，百姓多以渔猎为生，性情桀骜不驯，且开化较晚，不服王化。

薛义的大军刚踏入荆襄地界，便遭到了当地豪强的顽强抵抗。这些豪强拥兵自重，占据险要地势，与薛义的大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更让薛义头疼的是，荆襄之地多沼泽湖泊，地势复杂，道路泥泞难行。

大军行进极为困难，粮草运输更是屡屡受阻。沼泽之中不仅有毒蛇猛兽出没，还暗藏着无数水匪。

这些水匪熟悉地形，神出鬼没，常常在夜间偷袭薛义的军营，劫掠粮草，杀害士兵，让薛义的大军防不胜防。

有一次，薛义的一支运粮队在经过一片大沼泽时，突然遭到水匪袭击。水匪们乘坐小船，在沼泽中灵活穿梭，箭如雨下，运粮队的士兵们在沼泽中行动不便，根本无法有效反击，很快便溃不成军。

数千石粮草被水匪劫掠一空，数百名士兵葬身沼泽，尸骨无存。

薛义得知消息后，怒不可遏，亲自率军围剿水匪。可水匪们熟悉沼泽地形，一入沼泽便没了踪迹。

薛义的大军在沼泽中搜寻数日，不仅没能找到水匪的踪迹，反而有不少士兵误食了有毒的水草，或是被毒蛇咬伤，伤亡惨重。

即便如此，薛义依旧不肯放弃。

他深知荆襄之地的重要性，一旦拿下，便能作为逐鹿天下的跳板。于是他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强攻荆襄各城。

一场场惨烈的攻城战接连上演。

荆襄的守军凭借着坚固的城池和顽强的意志，拼死抵抗。

薛义的大军虽然人数占优，却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每拿下一座城池，都要死伤数千甚至上万士兵，城墙上的血迹层层叠叠，尸体堆积如山。

经过一个多月的血战，薛义终于拿下了荆襄之地的半数城池。

可他麾下的大军也已是强弩之末，伤亡超过四成，士兵们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粮草供应更是捉襟见肘，若再强行攻打剩下的城池，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薛义站在刚拿下的襄阳城头，望着城中残破的景象和麾下士兵疲惫的脸庞，心中既有喜悦，也有深深的忧虑。

他知道，拿下这半数城池，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如何安抚当地百姓，抵御可能来自各方的反扑，这绝非易事，于是决定休战。

而远在龟兹的周怀，得知薛义的战况后，只是淡淡一笑。

如今，李楚雄退回朔方，薛义在荆襄陷入苦战，西域终于迎来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周怀趁着这段时间，整顿内部，安抚百姓，训练士兵，同时让瞎子加快组建影阁，稽查内鬼，查清失踪火药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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