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真相

鹰嘴崖下的溶洞漆黑幽深，仅靠亲兵手中的火把照亮方寸之地。

周怀率人踏入其中，迎面而来的只有浓郁的硝石味，地面散落着几片破旧的麻布和空木箱，除此之外，连一丝火药的影子都没有。

“大人，溶洞深处都查遍了，空无一物。”于关快步返回禀报，语气中满是失望。

周怀站在溶洞中央，指尖摩挲着石壁上残留的划痕，眸色深沉。

火把的光芒映在他脸上，明暗不定。“林威服毒自尽，火药却没了踪迹，他一个人绝做不到。”他沉声道，“从刻路城到磐石城，沿途有三道关卡、两座烽燧堡，还有两处驻军营地，没有内部人接应，数千斤火药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运过去？”

欧阳果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大人所言极是。火药运输需用马车，还要避开巡逻兵，沿途必有将领放水。之前查工坊时只盯着内部，倒是忽略了运输环节。”

“影阁何在？”周怀高声喝道。

瞎子上前一步，躬身道：“属下在。”

“立刻彻查刻路城至磐石城的所有关卡、驻军，重点排查三月初七之后的放行记录、物资登记，凡是有异常的，无论官职大小，一律先控制起来！”

周怀语气斩钉截铁，“另外，提审林威的旧部、工坊的杂役，但凡与他有过密切接触的，都要仔细盘问，绝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属下遵命！”瞎子领命，转身便带着影阁成员悄然离去。

王虎见状，连忙上前：“大人，刻路城内部的情况我比较熟悉，我亲自去查，定能找出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

周怀点头：“去吧，务必小心，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瞎子站在一旁，眸光微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三路探查人马同时出动，刻路城及周边区域瞬间掀起一场纠察风暴。

影阁成员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开始盘查，周怀命令让于关带着他的三千亲兵配合，但凡有反抗的，皆可直接动手，不必奏报。

王虎带着人马直奔驻军营地，也开始了调查。

欧阳果则留在刻路城，逐一提审与林威相关的人员。

三日之后，探查有了结果。

瞎子率先返回，将一份名单递到周怀面前：“大人，经查，沿途三道关卡的守将、两座烽燧堡的烽帅，包括鱼龙关，风栖关驻军的四名校尉，都与林威有勾结。他们伪造通关文书，放行林威的运药车队，还故意隐瞒巡逻路线，让车队避开检查。”

“他们为何要帮林威？”周怀接过名单，上面的名字有些他还有印象，都是跟着他征战过的老部下。

“一部分是被林威胁迫，家人被他暗中控制。另一部分则是收受了重金贿赂。”瞎子补充道，“林威这两年利用职务之便，积攒了不少钱财，正是用这些钱收买了沿途将领。”

话音刚落，王虎也怒气冲冲地返回：“大人，这群混蛋！我查到驻军副将张彪和李广，不仅放行火药，还帮林威藏匿运输车辆，甚至参与分赃！我已经把他们都押来了，就关在城外军营里！”

周怀看着名单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人，有的曾在吐蕃战场上随他一同征战，有的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却为了钱财和一己之私，勾结外敌，背叛西域。

“把他们都带到中军大帐，我要亲自审问。”周怀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心。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如铁。被俘的将领们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有的低头不语，有的面色惶恐，还有的强作镇定，试图辩解。

周怀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张彪，我记得你，当初千里奔袭吐蕃，你被困在柱腊城，你与我同袍之泽，为何要勾结林威，私放火药？”

张彪抬起头，脸上满是羞愧，声音沙哑：“大都护，我……我对不起你！林威抓住了我妻儿，威胁我若是不配合，就杀了他们！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被逼无奈？”周怀冷笑一声，“那你收受的五千两白银，也是被逼无奈？”

张彪浑身一震，低下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怀又看向李广：“李广，你呢？你无妻无子，没人胁迫你，为何要背叛？”

李广抬起头，眼中满是贪婪与不甘：“周怀，你别装模作样了！你当大都护，坐拥西域，享尽荣华富贵，我们跟着你出生入死，却只能当个校尉，挣那点微薄的军饷，连点油水都没有！林威给我一万两白银，还有一套制作火药的秘方，只要事成，我就能离开西域，快活下半辈子！”

“秘方？”周怀眸色一沉，“你拿到了火药秘方？”

“不错！”李广狂笑一声，“林威已经把秘方传给了回纥大可汗，用不了多久，回纥就会造出大量火药，到时候，你这西域大都护，也该到头了！”

周怀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放肆！你可知火药落入回纥手中，会有多少西域乃至中原百姓死于战火？你为了一己之私，置万千百姓于不顾，简直猪狗不如！”

“百姓？我管他们做什么！”李广嘶吼道，“我跟着你打了这么多年仗，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凭什么你高高在上，我却要过苦日子？”

周怀看着他狰狞的面孔，心中的痛心渐渐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他转头看向其他将领：“你们呢？都是同样的理由？”

有的将领哭着求饶，说自己是被胁迫，一时糊涂。

有的则沉默不语，默认了自己的罪行。

周怀站起身，缓缓走到帐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冰冷如刀：“我周怀在西域立足，向来赏罚分明。有功者，加官进爵，赏银土地。有过者，军法处置，绝不姑息。你们当中，有的是老部下，有的是新归附的将领，我曾以为，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能与我一起守护西域，没想到，你们却如此不堪！”

“林威是回纥降兵，潜伏西域两年，只为复仇，而你们，却成了他的帮凶！”周怀的声音越来越高，“你们可知，那些火药若是用来攻打西域城池，会有多少你们麾下的将士战死，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帐内一片死寂，将领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周怀的目光。

“我知道，有的人事出有因，被人胁迫。”周怀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而那些主动勾结、收受贿赂、泄露秘方的，罪不容诛！”

他抬手示意，亲卫们立刻上前，将将领们分成两排。一排是被胁迫且未收受重金的，一排是主动勾结、罪大恶极的。

“被胁迫者，免去官职，杖责五十，贬为普通士兵，戴罪立功。”周怀沉声道，“主动勾结者，即刻押往营前，斩首示众！”

“大都护饶命！”一些将领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哭喊着求饶，“我们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周怀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们，声音坚定：“军法如山，岂能容情？拖下去！”

亲卫们应声上前，拖着哭喊的将领们走出大帐。帐外很快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周怀睁开眼睛，眸中满是疲惫与痛心。

他走到帐外，看着营前悬挂的首级，心中百感交集。这些人，曾是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却成了刀下亡魂。

欧阳果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大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是不严惩，日后军中必生祸乱，西域也难以安稳。”

周怀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知道。可这些人，有的跟着我打了数不清的仗，我实在不忍心……”

“大人，慈不掌兵。”瞎子也走上前来，“西域如今内忧外患，若是不能严明军纪，迟早会出大乱子。今日的铁血，是为了日后的安稳，是为了不让更多的将士和百姓受苦。”

周怀望着远方的戈壁，风沙卷着尘土，扑面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沉声道：“传我命令，将所有涉案人员的罪行昭告全军，让所有将士都知晓，背叛西域者，死路一条！另外，加强火药工坊的守卫，由影阁亲自负责，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领用火药必须经过我和欧阳果两人的签字同意！”

“是！”欧阳果和瞎子齐声应道。

接下来的几日，周怀亲自坐镇刻路城，整顿军纪。

他废除了一些不合理的军规，提高了士兵的军饷和抚恤金，又从影阁中挑选了一批忠诚可靠的人，派往各城驻军担任监军，监督将领们。

同时，他还下令彻查西域各地的官员，凡是有贪污腐败、欺压百姓行为的，一律严惩不贷。一时间，西域上下风声鹤唳，官员和将领们人人自危，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这日，周怀正在处理政务，一名影阁成员前来禀报：“大人，我们在林威的旧宅中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有一批书信和账本，记录了他与回纥的往来，还有他这两年暗中培养的死士名单。”

周怀连忙让人将书信和账本呈上来。翻看之后，惊讶发现，林威竟然没有将火药秘方给了大可汗，而是给了——薛义！

而他培养的死士，大多潜伏在西域各城，充当眼线。

“好一个林威，心思竟如此缜密。”

这林威明显是祸水东引，只是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他是回纥人，怎么会卖给薛义呢。

周怀冷笑一声，“传我命令，按名单抓捕所有死士，一个都不能放过！此事竟然与薛义有关，想利用火药对付我西域，是痴心妄想！”

只不过薛义的计划终究要落空。因为真正的火药秘方牢牢掌握在周怀手中，每一个环节，都是由其定下规则，光凭着搜罗那些工匠的经验，再组合在一起，能造出火药，却根本不稳定，别说歼灭敌人，还得先炸死自己人。

“是！”影阁成员领命而去。

抓捕死士的行动进行得十分顺利，这些死士虽然身手不错，但在影阁和大军的联合围剿下，根本不堪一击，很快便被全部抓获。

处理完所有事情，周怀终于松了一口气。

火药失窃案终于告破，内奸被清除，军纪也得到了整顿，西域暂时恢复了平静。

他站在刻路城的城楼上，望着下方往来的百姓和巡逻的士兵，心中感慨万千。这乱世之中，想要守护一方安稳，实在太难了。有外敌的虎视眈眈，有内部的背叛勾结，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大人，我们该回龟兹了。”欧阳果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冬儿小姐和王夫人她们还在等您回去。”

周怀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回去之后，还要加强边境的防御。李楚雄虎视眈眈，薛义野心勃勃，回纥也不会善罢甘休，真是四面危机啊。”

他转身走下城楼，翻身上马。

大军缓缓离开刻路城，朝着龟兹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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