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沈婉心不管他
第九十三章 沈婉心不管他
夜色渐沉，东宫寝殿内灯火昏黄。
苏南烨瘫在床榻上，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动也不动。
一天之内重复无数次跪拜大礼，手臂和膝盖早已酸软，连抬起都觉得艰难。
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不痛，尤其是腿上那些没遮住的伤，哪怕是微微碰触也火辣辣作疼。
他咬牙撑起身子，从枕下摸出笔墨，趴在床边的矮案上，一边哼哼着“要命了”，一边勉力提笔，写下几行歪歪斜斜的字。
写完，他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唤来小太监：“快，送去侯府，交到沈三小姐手上。”
小太监领命而去。
苏南烨则一头栽倒在榻上，哼哼唧唧：“婉心一定会救我的……”
次日。
沈婉心正倚靠在永安宫后花园的葡萄架下，一袭碧绿花裙随风轻扬，身边放着描金食盒与暖香铜炉。
她手执琉璃杯，慢悠悠饮着蜜香桂花酿，面前的花架上缠绕着初秋的蔷薇，层层叠叠娇艳欲滴。
“小姐。”碧桃捧着一封信匆匆赶来，笑盈盈地说：“宫里送来的，说是太子亲笔。”
沈婉心接过信，只匆匆扫了几眼便露出一抹嫌恶的神情。
“啧，真是蠢货……”她随手把信一扔，封正好落进远处的荷花池里，纸页在水中慢慢晕开墨痕。
“以后这人再来信，不必递给我了。”她冷声吩咐。
碧桃一惊：“可他是太子……”
“太子又如何？他若真有本事，也不至于向我求救。”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站在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而那个蠢货，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从宫里送信出来。
“还有，近几日若有人来打听信的事，你如实说便可。”
沈漓站在另一侧花架后，手中握着一柄描金折扇，微风拂面，蔷薇的香味席卷而来。
她弯眸笑了笑，目光幽深。
花影之下，一片寂静，池中那封已经溶散的信笺，慢慢沉入水底。
—
凉风穿过宫墙，吹得枝影婆娑。
苏南烨却格外狼狈。
他身着轻便的常服，连冠发都未束得齐整，急匆匆地躲过了几名守夜太监，从偏门绕出皇宫。
他已在宫中学了三日规矩，规矩之繁复，礼仪之苛刻，直叫他白日不能坐夜晚不能寐，偏偏那位教导嬷嬷还是宫中出了名的严苛之人。
原想着给沈婉心写封信求援，如昔日求助沈漓一般，想着定能换来脱身之策。
谁知两日过去，竟然毫无音讯，他只得夜里潜逃出宫，当面问问沈婉心，到底为何不回他的信。
苏南烨站在侯府朱红色门前，眼下隐有青黑。
守门的家仆看到他衣饰华贵，虽不知道来历，但也不敢造次，忙让人通报。
碧桃此时刚伺候完沈婉心就寝，打着呵欠准备回房歇息，闻言皱了皱眉：“又是来找小姐的？这些日子怎么这么多人来找小姐……”
她还是换了身衣裳，前去大门处。
门扉打开，月色下，一张憔悴青年脸庞映入眼帘。
“你谁啊？”碧桃略有惊讶。
苏南烨一见熟人，忙道：“我给你们小姐写信了……她是不是没收到？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她？”
碧桃微一沉吟，倒也没急着回话，而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那封信啊……小姐确实收到了。”
“那她……”苏南烨眼睛一亮。
“扔了。”
苏南烨怔住了：“什、什么？”
碧桃叹了口气，想起沈婉心的嘱托，如实道：“那日小姐正在赏花，拿到你送来的信，一眼没看完就皱了眉，说了句‘这种人寄来的东西以后别再给我拿来，脏了眼睛’，转头就让人扔了。”
她说完，顿了顿，“小姐还说，以后反是你寄来的信都不准再交给她，我劝你以后还是别再寄信了，就是寄了也是白寄。”
苏南烨脑子里“扔了”两个字回荡不止。
“她说……我的信脏了她的眼睛……”他喃喃重复，仿佛被泼了一桶冷水，浑身都冷了。
他回忆起从前沈漓哪怕再冷漠，也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只要他有难，她总会第一时间寄来回信，教他应对之法，虽说有些是馊主意，但也没想沈婉心这般，叫他白白等待，连个回信都不给……
可沈婉心，如今竟如此斩钉截铁地跟他划清了界限。
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你回去吧。”碧桃语气倒还不算恶劣，“小姐不会见你的。”
夜风更冷了，吹得苏南烨身形一晃。
夜风寒凉，苏南烨眼神空茫，耳畔回响着方才在侯府门前听到的绝情话语，一步步踉跄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刚踏进殿门，就听一声尖利呵斥：“太子殿下去了何处？”
苏南烨猛然抬头，正对上嬷嬷阴沉而威严的脸。
嬷嬷站在殿门前，身后还站着两名提灯的小太监，“私自离宫，可是大罪。”
苏南烨垂着头，却倔强地没有开口求饶。
嬷嬷冷哼一声：“既然太子殿下认了这罪，那就按规矩来，杖责二十！”
苏南烨脸色一白：“我旧伤未愈……”
“请殿下赎罪，奴婢也是按宫规行事！”嬷嬷毫不心软。
立刻有两个内侍上前按住苏南烨，将他拖至偏殿角落的惩戒石墩前。
“行刑！”嬷嬷一声令下，执杖的内侍毫不犹豫地抡起了沉重的藤棍。
第一棍落下，苏南烨咬牙死死忍着，却仍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早前被责打未愈的伤口裂开，鲜血瞬间浸湿了衣袍。
第二棍、第三棍……
每一记都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肩胛与背脊交接之处，那是最痛的位置，苏南烨从最初的忍耐到浑身颤抖，冷汗打湿了鬓发，唇角咬得出血。
等到第十二棍落下时，他撑不住重重栽倒在石墩边上，浑身颤栗如筛糠。
内侍欲停手，却被嬷嬷一记冷眼扫来：“继续！”
第十三棍落下，苏南烨已经几近昏厥。
他脑海里再次回响起碧桃那番转述的话。
恨……
苏南烨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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