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章 轮回

苏宁医内心邪恶小人搓手，巴不得柯南当场就表演一下掉马，让他能现场围观《名侦探柯南》大结局。

为这部贯穿了他两辈子的动漫画上句号。

毫无警惕心的宁医只是抱着纯看戏的心态悠闲地瘫在椅子上，并不真的认为柯南能从那堆陈年旧纸里翻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毕竟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中间甚至可能有系统参与帮忙扫尾。

不，不是或许，是一定有系统的参与。

他会消除一切证据的。

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来自于潜意识莫名其妙的信任，依然乐颠颠的看着小兰脸上的疑虑越来越重。

但很明显，苏宁医小看了主角光环这个不讲道理的外挂。

只见一直埋头苦读的柯南猛然放下了书，眼镜再次开始反光，成熟的表情完全不属于一个七岁孩童。

虽然这份异样只持续了零点几秒，但……苏宁医悄悄把目光移向小兰，欸嘿，一首凉凉送给聪明的柯南大朋友。

就在察觉小兰的目光投过来多是的瞬间，柯南脸上的表情如同川剧变脸，瞬间切换成了小孩子特有的天真模样。

他举起手朝着小兰的方向挥了挥，用那种甜得发腻的声音喊道：“小兰姐姐，新一哥哥刚刚给我发信息啦！”

这一嗓子成功把休息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包括心满意足打算继续发呆的苏宁医。

柯南捧着自己的手机在小兰面前展示，里面有一条来自“刚刚”新一所发的信息。

似是没有察觉到伪装的败露，柯南依然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继续表演：“新一哥哥说，他可以帮忙查查黑泽哥哥失忆的事情哦，他让我把看到觉得可能有关系的案件信息拍照发给他。”

他适时地瘪了瘪嘴，露出苦恼的表情，指着桌上摊开的几份卷宗，“有好多字我都看不懂欸，笔画好多，好难认。”

出现了，名侦探经典皮肤——装傻卖萌的柯南君。

苏宁医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小子绝对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但又不能明说，于是扯出工藤新一当幌子，想趁机拍照留存资料。

直接问他发现了什么，估计只会得到一堆“啊咧咧”、“好奇怪哦”的废话。问是问不出来了。

不过嘛……苏宁医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在柯南面前的桌面上。

仗着自己现在是个成年人，而柯南还是个身高堪忧的小豆丁果断站起身，几步走过去，非常自然地从柯南眼皮子底下，抽走了他刚才看的最后一份档案。

“嗯？让我看看是什么难倒了我们的小侦探。”苏宁医语气温和，动作却一点不带慢的，飞速抽走了档案。

柯南：“！！！”

他差点跳起来，但碍于小兰就在旁边看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宁医拿走了那份他刚刚发现异常的卷宗。

苏宁医拿着卷宗回到自己的座位，翻开。

咦？

内容和他预想的……并不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说毫不相关。

这不是关于野比宁医跳河的案子，这份档案的纸张更黄更脆，边角磨损严重，记录的是一桩多年前的旧案。

案发地点在东京的另一区，与野比宁医跳河的河流相隔十万八千里。

案件本身看起来像是一起入室抢劫引发的凶杀，唯一能让苏宁医的视线稍微停顿一下的是案件中一个受害者的名字。

时间久远，苏宁医只能从模糊字迹里看出其中一名死者，名叫  宁医。

就这样，除此之外，卷宗里再没有其他能与野比宁医或苏宁医本人产生关联的信息了。

案发过程描述简单：凶手名叫小田，原本计划潜入另一户人家行窃，却在目标房屋内与另一名同样意图入室抢劫的嫌疑人（即死者宁医）迎面撞上。

两人在黑暗中发生激烈打斗，最终一人（宁医）死亡，另一人（小田）重伤，后被回家的房主发现并报警，小田抢救无效，次日死亡。

通篇看下来，就是一桩因为黑吃黑导致的意外凶案，发生在动荡的年代，没什么特别的价值，早已结案。

苏宁医皱了皱眉，感觉自己的脑细胞不是很够用了，柯南刚才的异常反应就是因为这个？一个与宁医同名的死者？这能说明什么？

遇事不决，苏迫解决，米花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钱，养肥了这么多人，不就是留着今天用的吗。

这个外置大脑是该发挥点正经作用了。

苏宁医下意识地伸手，朝着苏迫惯常所在的位置虚揽了一下，准备像往常一样把他薅过来看。

按照苏迫平时的德行，哪怕有直线距离可以直接走过来，绝对得绕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从自己背后贴上来，蹭一下，或者对着耳朵吹口气，总之怎么欠揍怎么来。

但这一次，他的手落空了。

苏迫并没有在他以为的位置。

苏宁医抬眼，发现苏迫就站在他侧前方不远，正用一种他很少见的沉静的眼神看着这边。

没有那种刻意营造的玩世不恭，也没有粘腻的纠缠，只是静静地看着。

出于某种陌生的心里，鬼使神差地，苏宁医走了过去，直接扣住苏迫的手腕，将他猛地往自己怀里一带。

苏迫似乎也愣了一下，没有抵抗，顺着他的力道钻进了苏宁医的怀中。

苏宁医的手臂环过苏迫的肩膀，将人半圈在怀里，这个姿势比起以往苏迫单方面的黏糊，显得更亲密。

不管苏迫刚才那片刻的异常是程序故障，还是某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感萌芽，亦或只是自己的幻觉……

请，不要变回去。

苏宁医收紧手臂，将这个念头死死压在心里，至少在找到回家的路之前……他需要这些变量，需要这些意料之外的生动。

他仿佛没察觉这个动作在警局休息区、在众目睽睽之下有多具有冲击力，强行将苏迫的头颅按低，让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陈旧卷宗上。

“认真看看。”苏宁医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姿势的衬托下，没由来的带着几分暧昧的诱哄意味。

话音落下，他自己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卷宗，试图从字里行间再挖掘出点什么。

死者宁医，男，约50岁，无固定居所，疑似流浪汉或窃贼……

苏迫被他按在怀里，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放松下来，甚至顺势将重量稍稍靠向苏宁医。他的目光扫过卷宗，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记录死者年龄的那一行。

“五十岁……”苏迫低声重复，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宁医疑惑地抬头看他，用眼神询问：看出什么了？

苏迫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忽然扯起一个欠打的弧度，悄悄凑近苏宁医的耳边，热气拂过耳间，带出酥麻的感觉。

“没看出来。”

苏宁医：“……”

求仁得仁。苏宁医面无表情，单手将材料卷起后高高抬起，对着苏迫靠近自己脑袋，给了他一记爱的铁拳。

苏迫闷哼一声，却笑得肩膀微颤，仿佛挨打是什么奖赏。

柯南没有怀疑小兰看穿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心情盯着苏宁医，见此情形秒变半月眼，是苏迫没错了。

闹了一下，苏迫才敛了笑意，握住苏宁医的手进行了一个飞快地吻手礼，从苏宁医手中接过材料。

他指着材料，又指了指远处正在忙碌整理与对接新发现尸骨资料的公安警察那边：

“缺了一具。”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果然，旁边同样关注着他们这边动静的公安疑惑地望了过来：“苏迫先生，什么缺了一具？”

苏迫这才像是刚刚注意到公安也在听，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但依然靠在苏宁医怀里没动，还更近了一些：

“河里捞上来的那些骨头，时间排布有点意思，那些尸骨的死亡时间，基本上是连续的。”

苏迫开始在白己脑海中构建模型，并用语言描述出来，“比如说，如果从理论上最早的那具尸骨算起，假设他死亡后，无论他现在是什么年龄，与他死亡时间最相近的尸骨中间隔了四十多年时间，那那具新发现的尸骨就是老年。”

“同理，如果只相隔三年，出现的就是少年尸骨。”

“当然”苏迫耸了耸肩

“年龄判断本身有误差，但大致的趋势是，每当一具尸骨死亡，另一具尸骨从少年时期开始就进入了某种死亡倒计时。”

苏迫顿了顿，看着公安逐渐凝重的脸色，继续说道：“这原本只是一个非常粗糙的假设，听起来很玄乎。但奈何，这次发现的尸骨数量足够多，时间点分布也足够密集。多到几乎每一具尸骨，都能在这个粗略的时间链模型上找到对应的位置，验证了这个推论的可能性。”

“之所以说是‘几乎’，”苏迫话锋一转，眼神变得轻佻起来，手指钩住苏宁医的小指晃荡，似乎是在索要夸奖，未尽之语毫不意外的勾起了苏宁医的好奇心，却久久等不到下文。

苏宁医：“……”

行吧，都是自己造的，还能离咋的（bushi）

就着纠缠的手指，苏宁医学着苏迫的样子将那不老实的手递到嘴边轻吻，全当做利息。

这个意外之喜带给苏迫不小的冲击，理智似乎头一次脱体而出，当苏迫再回过神来时，自己的唇已经落在了苏宁医刚刚吻过的位置。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苏迫没有丝毫的羞耻，反而更加用力的吻了一下，才施施然的继续开口。

“因为按照那个模糊的时间轴推下来，在两个死亡时间大概相差百年左右的尸骨中间没有可以对应的尸骨，理论上，应该有一具老年的尸骨，或者几具时间更近的年轻尸骨，但现在，这个位置是空的。”

“如果把这份资料里五十岁的宁医尸骨算进去，假设它也应该存在河底，那么，它正好可以填上这个逻辑链里的空缺。”

“至于为什么没在河里，我想……是警察局里的遗体并不好偷吧。”

公安听得入神，下意识地顺着苏迫的思路走：“那为什么苏迫先生你刚才说缺了两具？”

苏迫笑了笑：“如果多年前的‘宁医’尸骨填补了一个空缺，那么，按照这个规律往下推……”

“警方检测出年份最接近现在的另一具尸骨死亡时间大概是四十年前。如果接下来，该轮到‘老年宁医’的死亡节点……而这个节点，恰好可以由七年前跳河的野比宁医来对应的话……”

柯南推了推眼镜接上了他的话：“那么，按照这个时间间隔推算，下一个可能进入倒计时的人，现如今的年龄……”

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被苏迫靠着一直沉默听着的苏宁医。

“大概在二三十岁左右。”苏宁医接替了柯南的未尽之语，尴尬的挠了挠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陌生人“也就是我现在的年龄区间。”

与此相对，柯南又发现了一个疑点，苏迫在说完这番话后，甚至轻松地打了个响指，似乎对自己的推理颇为满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可他刚刚推测出的内容，明明指向黑泽医生可能处于某种未知的诅咒之中，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哪怕现在他直到现在也并不认为苏迫是一个好人，但以苏迫对黑泽医生的占有欲，为什么完全没有流露出担忧。

是完全不在意黑泽医生的死活，还是说他知道了某种真相，所以根本无需担忧？

另一边，看似虚弱地靠在轮椅里休息的苏生，其实一直将那边的对话和互动尽收眼底。

他嘴角依然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温柔笑意，脸上那偶尔扭曲的神情仿佛只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而忍耐的痛苦。

然而，无人看到的轮椅阴影下，他隐藏在腿上的薄毯下面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深深刺入了自己的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渗出，浸湿了指甲缝和毯子的纤维。

苏生垂下眼帘，在苏宁医的目光望向来时，浓密的白睫掩盖住眸底瞬间掠过的阴鸷与猩红。

神色收敛，苏生手中暗自用力，使血液溢出更多，确认完美后，转着轮椅慢慢靠近乖巧摊开手掌。

“宁医，我似乎有点紧张过头了……”

他不求独占明月。

明月从未真正属于任何人。

但此刻，看着苏迫沐浴在那片他渴望的清辉之下，他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

恨他人，何得明月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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