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她没有说下去，将头埋进他怀里，有些事情她不想再细究了。
何默吃痛，却不敢躲，
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不是我反悔，是你，别后悔才是。”
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
“芸芸，我这身子骨，你也是知道的…说句不好听的，能不能活过明年，都是未知数。”
晏芸清听不得这话，
猛地抬头，
“何默，你混说什么！”
“我不许你这般说自己！”
她眼中含泪，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不管你如何，我只问你，你可愿娶我？”
何默看着她，
眼中是满满的柔情和感动，
“我愿。”
晏芸清这才破涕为笑，
主动环住他的脖颈。
“这还差不多。”她轻声说道，
“何默，庄家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更清楚。我那对父母，为了权势，什么都能舍弃。”
“清澜在宫中出事，当真只是贤妃的手笔？我才不信，苏府的人会毫不知情。”
“他们或许…或许没想过要清澜的命，只是想借她…做些文章，只是事情…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晏芸清说的这些，
何默不是没有想过。
这也正是他下定决心，
要尽快娶她过门的原因。
庄家，
为了所谓的权势，
可以牺牲任何人。
今天可以是晏清澜，
明天，就可能是晏芸清。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尽快将她带离那个地方，
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芸芸，你的委屈，我都明白。这些年，你心里藏了多少事，我虽不能完全知晓，却也能猜到大半。”
何默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像冬日里温暖的火炉，慢慢驱散了晏芸清心头的寒意。
他没有用“压抑”这个词，他知道，对晏芸清而言，那些过往，不是压抑，而是烙印。
他轻轻地将晏芸清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你我是未婚夫妻，不日便要拜堂成亲，往后，便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尽管与我说，不必藏在心里。”
晏芸清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依偎在何默怀里。
她抬起眼帘，又缓缓垂下，眼睫轻轻颤动，像风中摇曳的蝶翼。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又似乎，是在给自己勇气。
“细细想来，苏府待我，也不算苛刻。”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分不清是自嘲还是无奈。
“虽说，比不得晏玥玥那般金尊玉贵，可比起阿清，我已经好过太多了。”
“至少……”
晏芸清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回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至少，钱雅芝不会像对待阿清那样，动辄打骂，更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她微微抬起头，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似乎想把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在苏府，我从小就衣食无忧，也可以读书习字。除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
“除了不能习武，其他的，倒也随我。”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习武，总归是惊世骇俗了些。
这么看来，苏府待她，似乎真的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至少，比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可怜人，她已经幸运太多。
或许，她真的应该知足？
可是……
晏芸清闭了闭眼，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
折磨一个人的手段，从来不止皮肉之苦。
身体上的伤痛，或许还能痊愈，可精神上的创伤，却能将人逼疯，甚至……毁掉一生。
“其实，最初的时候，我跟阿清，并不亲近。”
晏芸清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回忆里的人。
她还记得，小时候，钱雅芝总在她耳边念叨，说晏清澜命格不好，是个灾星，让她离晏清澜远些，免得沾染了晦气。
那时的她，年纪尚小，哪里懂得分辨是非？只知道听信大人的话。
虽然，她不像晏子晏他们那般顽劣，会欺负晏清澜，骂她是丑八怪。
但，她也从未主动亲近过晏清澜。
那时，她的眼里，只有晏玥玥。
哪个孩子，不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呢？
更何况，那时的晏玥玥，生得粉雕玉琢，像年画里的娃娃，人见人爱。
晏芸清也不例外。
她总是跟在晏玥玥身后，姐姐长姐姐短地叫个不停，全然不顾晏玥玥偶尔流露出的，对她的排斥。
是的，排斥。
虽然那时她还小，却也能敏锐地感觉到，晏玥玥对她这个姐姐，似乎并不喜欢。
但，她不在乎，她还是喜欢围着晏玥玥转。
至于晏清澜……
晏芸清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对于这个被所有人视为不祥的妹妹，她一直是敬而远之的。
直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
“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她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挣扎。
“那天，我在我爹的书房里玩，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个很名贵的花瓶，是她爹的心爱之物。
她吓坏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而恰好这时，晏玥玥走了进来。
她看到地上的碎片，还有站在一旁发呆的晏芸清，眼睛转了转，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姐姐……姐姐为什么要打碎爹爹的花瓶？”
她一边哭，一边用小手去捡地上的碎片。
“哎呀！”
她惊叫一声，手指被划破了，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晏芸清慌了神，她想去看看晏玥玥的伤势，却被晏玥玥躲开了。
“姐姐……你别过来……”
晏玥玥哭着，往后退了几步，
“玥玥怕……”
晏芸清愣住了。
她不明白，晏玥玥为什么要这么说？
明明，是她自己……
“玥玥！怎么了？”
钱雅芝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脸色大变。
“哎呦，我的心肝宝贝，这是怎么了？”
她一把推开晏芸清，抱起晏玥玥，心疼地查看她的伤势。
“娘亲……姐姐她……”
晏玥玥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姐姐她……打碎了花瓶……还……还凶我……”
钱雅芝一听，顿时怒火中烧。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晏芸清，
“你这个死丫头！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照看好妹妹，你就是这么看的？！”
她根本不给晏芸清解释的机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晏芸清想说，不是她打碎的，是晏玥玥自己弄的。
可是，看着钱雅芝那张愤怒扭曲的脸，她害怕了。
她不敢说。
她只能任由钱雅芝责骂，甚至……动手打了她。
后来，她被罚跪在冰冷的祠堂里，不许吃饭，不许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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