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唱戏得对着唱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能想到这小小的菌子，竟然比肉好吃，怪道城里人要花那么多钱买，我可算是见世面了。”
“谁说不是呢，这有钱人吃的就是跟咱们不一样。两块钱拿来买粮食，都够吃好几天了，他们一顿就吃了，还得配上这么多油和调料，啧啧啧。”
几人感叹着，苏父忽然问苏红秀：“明天几点去？”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紧紧盯着苏红秀看。
苏红秀回娘家的时候就说过了，三天后跟赵立民离婚，明天就是约定的时间。
没有赵立民“存在”的这三天，苏红秀像变了个人，这个变化，让全家人都得到了呼吸的机会，有一种全新开始的幻觉，可问题还在那里，那个问题还会随时触发更大的麻烦。
苏红秀会不会受刺激，回归从前的“正常”？
大家都很害怕。
苏红秀反而无比淡定：“一早起来就去。”
苏广业道：“我陪你去。”
苏广茂也道：“还有我。”
苏红秀看向苏广茂：“二哥陪我去就行了，你忙地里的去，这几天没下雨得赶紧收麦。”
苏广茂攥着拳头：“等你办完事，我再去也不迟。”
苏红秀哪敢让他去，就他那个暴脾气，万一到时候场面收不住，他能闹出人命来。
苏父把烟锅往炕沿上敲了敲，面色沉肃：“听你妹子的。”
苏广茂只能作罢。
“二嫂，你说我嫁给赵立民后，把家里的钱和粮都掏空了？”苏红秀看着对面的罗娟。
罗娟没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个：“是我说的，咋，你不想承认？每一笔账我都记在脑子里，你别想抵赖。”
苏红秀笑了：“明天麻烦你也陪我去一趟。”
“我去干啥？”
苏广业不耐烦：“让你去就去，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罗娟白了苏广业一眼：“去就去，有啥大不了的。”
翌日一早，三人便朝赵家走去。
路上，苏红秀交代苏广业：“二哥，不管发生啥，你都不能冲动，一切听我指挥。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
苏广业腮帮子咬的梆硬：“嗯，哥听你的。”
赵立民还没起床，赵翠芬蒸了鸡蛋羹轻轻敲门：“我的儿，妈给你蒸了鸡蛋羹，你快起来吃了去跟那个烂货离婚。”
“她不可能这么早。”
赵立民翻了个身继续睡。
赵翠芬一想：“也是，她肯定使劲拖延时间。不行，我得去催催。”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嘹亮的声音：“赵立民，出来！”
赵立民惺忪睡眼一下睁开，说曹操曹操就到。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死活拖着不肯来，怎么会这么早，好像很迫不及待似的。
迫不及待？她有什么资格？
肯定又要耍什么把戏！
“妈，你出去看看。”赵立民道：“不管她怎么撒泼打滚，或者跪下求你，你都不要管，我等下就出去。”
赵翠芬把鸡蛋羹放到厨房，用手抻了抻自己崭新的衣服，昂守挺胸地走了出去。
这个点正是上地的时候，村里人一看老苏家三人站在赵家门口，气氛剑拔弩张，拔腿就往这边赶，地里的活暂时先搁置，看热闹要紧！
眨眼功夫，赵家门口就围满了人。
老苏家三个人，苏红秀站在C位，二哥二嫂是左右护法，对面赵翠芬一人，三对一，赵翠芬却一点不虚，胸脯子挺的老高，用鼻孔看人，活像个骄傲的老母鸡。
她的大学生儿子给足了她脸面，她想在村里横着走都可以。
罗娟看见她膀大腰圆，满脸肥肉，再想想自己全家瘦的麻杆似的，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撕烂她。
“赵翠芬，你个丧良心的老货，我们全家养了你娘儿俩五年，现在你们过河拆桥，说不要我小姑子就不要，凭啥？！”
围上来的吃瓜群众惊呼：“啥？赵立民不要红秀了？！”
赵翠芬睁眼说瞎话：“这话可冤死人了，哪是你家养我们，明明是我和我儿子好吃好喝供养她。自打她嫁过来，我把她当女儿似的疼，啥活都没让她干过，有啥好吃好喝的也是先紧着她，我和我儿子经常饿肚子。”
“可她是怎么对我，她把我当仇人，一句话说的她不爱听，就打我骂我，把我糟践的哟。”
她作势扶住腰，看起来疼的脸上皮肉都皱在一起：“我这腰是她昨晚刚踢的，差点把我踢死。”
“再说我儿子那么聪明优秀的一个人，当初被她缠的没办法才心软下娶了她，谁知竟是害了自己。家里的钱和票都被她霸着，我们娘儿们吃苦受罪。”
“她自己没文化，还要搅和的我儿子没办法读书，差点耽误了我儿子的大好前程，差点让咱村失去唯一的大学生，唯一的啊，多金贵！”
“既然大家伙都来了，那你们就评评理，世上哪有这样的人，我儿子该不该离？”
赵翠芬硬挤出两滴泪，一副被磋磨的愁苦到极点的模样。
原主把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赵家，在娘家确实像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对邻里邻居态度也很差，加上赵翠芬添油加醋日积月累的说她坏话，吃瓜群众立刻就信了。
“红秀你做的也太过分了，好歹你婆婆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你咋还打人家。”
“赵立民这么一表人才，还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以后肯定是城里人，红秀你糊涂啊。”
赵翠芬一通颠倒黑白轻松扭转舆论，得意看向苏红秀，却见当事人反应甚是淡定，慢悠悠开口：“好一出先发制人，唱戏得对着唱，光你一个人唱多没意思。”
婚要离，但这些年赵家扣在她头上的屎盆子，她也要掀掉！
赵翠芬脸一沉。
苏红秀面无波澜，逐条反击：“你说我嫁到你家啥活都没干过，那为什么我手上的茧子比你的多，皮肤比你糙？”
她一把拽过赵翠芬的手，只见赵翠芬的手虽然也有茧子，但明显比苏红秀的少，皮虽然皱，但没那么糙，完全不像个经常干活的人。
眼看众人围过来看，赵翠芬使劲抽出手：“那是……那是因为你本身就皮肤差。”
苏红秀冷笑：“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倒比你这个五六十岁的皮肤差，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她上下打量一眼赵翠芬：“吃喝先紧着我，你们经常饿肚子？饿的白白胖胖，膀子壮的一抓一把肉？”
两人站在一起，赵翠芬膘肥肉厚，苏红秀则瘦削虚弱，露出来的脚踝瘦的像婴儿手臂。
到底谁吃的饱，谁饿着，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
众人看赵翠芬的眼神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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