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谋划
九江府。
此城沿着长江而建，若是从湖北出发前往南京，那么走水路一定会经过此地。凭借良好的地理条件，这座城池还算繁华，运河上的商船也不在少数。
这一日，傍晚时分，运河沿岸的某一处，一艘看似平平无奇的商船停留在江面上。
商船的客舱中，一名穿着便服的中年男子正在饮茶等待。
此人正是从南京城一路出来的钱谦益，他并没有按照皇帝所说的那样回到原籍，而是偷偷坐船来到九江，打算在这里见一个颇为重要的人。
“老爷，人来了！”
管家的声音在客舱外响起。
钱谦益听到这话顿时抬起头来，果然，一名模样冷峻的少年出现在门口。
“钱大人！”
“左公子。”
两人互相拱手。
钱谦益将少年迎进去坐下。
“钱大人，家父这几日身体不适，实在不方便出来，所以就由我代替家父前来......”
钱谦益如何不知道左良玉的心思，不过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也只能装作不在意。
“无妨！”
“公子乃少年英雄，也是一表人才。有些事情我与公子说了，届时公子转述给宁南侯就行了......”
钱谦益说完，给站在门口的管家招了招手。
“出去盯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遵命。”
客舱中只剩下钱谦益与少年两人。
“左公子，实不相瞒，这一次老夫是想联合你们干一件大事！”
“我知道武人不喜欢拐弯抹角，那老夫就直言了......当今福王朱由崧昏庸无道，任用奸臣，如果继续让他这样瞎搞下去，那么大明朝迟早会败在他手里的......”
“所以，我想联合你们，一举把福王给拉下来，换一个有德之人上去.......”
此话一出，少年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他沉默片刻，隔了一阵之后才开口问道，“钱大人是想扶持谁上去？”
“潞王现在已经死了！还能有谁有名分和大义坐上这个位置？”
钱谦益狡黠一笑。
“不知道左公子知道桂王吗？”
“桂王？”
“桂王朱由榔。”
钱谦益解释道，“他是神宗之孙，桂端王朱常瀛之子，先帝的堂弟。论血脉亲疏的话，他可不比福王差多少！”
少年又沉默了一阵。
“钱大人准备怎么做？”
“以清君侧之名起兵，届时你们在外，我在内，只要你们能一路打到南京附近，我就能找人帮你们打开城门......”
钱谦益道。
少年摇了摇头。
“清君侧哪有那么容易？如今江北四镇的兵力加起来也有十多万，他们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清君侧吗？”
“高杰那厮是流寇，想来许以重利定然可以将他收买；刘良佐和刘泽清之流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们那点兵力拥兵自重还行，真要他们报效朝廷恐怕是痴人说梦......”
“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有黄得功部！黄得功此人看起来倒是忠心，不过，他麾下的那些将领们可就未必了......”
钱谦益一阵分析结束，少年眼中冒出了些许狂热的光。
“桂王已经允诺钱大人了吗？”
“事成之后，我们左家可能享受什么样的好处？”
少年问。
“桂王那里你们不必担心！”
“如今我能承诺的，便是事成之后左家拿到世袭国公的爵位！且朝廷将武昌等地封赏给你们，以后你们永镇武昌......只要大明一日不灭，那里便永远是你们的地盘.......”
如此大的一块饼，要是不心动肯定是不可能的。
左梦庚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哪怕左良玉此番几次交代他必须要冷静，可此时的他还是忍不住将亢奋之色表现在脸上。
“钱大人，你等着我......我马上回去跟我父亲禀报此事！”
左梦庚几乎是连夜就赶了回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走水路，而是换成马匹连夜赶回。
一天之后，左梦庚又来了，这一回他终于带来了钱谦益想要的消息。
“钱大人，我父亲已经同意这件事情。”
“好。既是如此，那请宁南伯等我消息，想来一月时日，我们就可联手起兵清君侧.......请左公子回去好好准备一番！”
“还有，此事乃你我之间的秘密，切勿传出去，莫让闲杂人等搅了我们的计划......”
在拿到左良玉的许诺之后，钱谦益也选择继续朝南明进发。
这一次的事情虽然由他在暗中策划，可他并不是孤立无援的。早在联系左良玉之前，钱谦益就已经通过自己的同党联系到了桂王朱由榔。
朱由榔此前一路逃到了广东肇庆，收到钱谦益的消息之后，他又从肇庆出发赶到韶关。
如今再收到钱谦益的确切消息，朱由榔也继续朝赣州前进。
五天之后，两人在赣州城相遇。
朱由榔此行并非一个人前来，相比起朱由崧这种几乎没带几个人逃出来的悲惨宗室，朱由榔一脉还算不错，好歹当初也是带着护卫离开的。
不过，这一次朱由榔没有带上多少人，且还是轻装简行。看起来他还是比较谨慎的。
赣州城外的一处庄园中，朱由榔与钱谦益在一处房间里见面。
令钱谦益诧异的是，朱由榔的模样倒是周正。不仅仪表堂堂，看起来还颇有些气质，举手投足之间也更生出一股贵气。
而且两人刚一相见，朱由榔就表现出了极为尊重的态度。
“钱大人。”
“小王朱由榔有礼了！早就听闻钱大人的才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钱谦益也没想到朱由榔这么客套，一时间十分诧异。
“王爷，您身份尊贵，在下如今不过是一介小民，您不必跟我客气......”
“哪里！不过是如今朝廷不公罢了，否则，像钱大人这样的忠臣，难道不应该身居高位做辅助君王的良相吗？”
朱由榔的话说得钱谦益相当受用。
“王爷，该说的情况我在信里已经跟您说了！如今左良玉那边已经同意帮助您起兵......刘良佐刘泽清之流我已派东林士人私下里去联系，想来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如今我们只待时机，或许一月之后，这昏庸的朝廷便能改天换日，到时候您就能成功登上帝位，成为我大明的中兴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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