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士卒的牢骚
冬日悄然而逝。
一场大雪过后，大地上的雪霜化成一片。
在漫山遍野的泥泞中，春天伴随着阵阵暖风接踵而至。万物正在复苏，磨山脚下的丛林中，枯枝烂叶已然不见，只有道道绿芽在枝头争相挣扎而出。
山下。
大顺军的营地中，一名顺军老卒李大脑袋正站在岗哨前发呆。
午时将至，火头军的饭食已在烹煮之中，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半山腰上忽然飘下来阵阵浓郁的香气。
“曹！”
“狗日的明军......怎么又来了？今天煮的是羊肉？”
李大脑袋嘴中骂骂咧咧起来。
“他娘的！这都多久了......从围住他们那天开始，这些王八羔子就搞这一出，他们哪来那么多好吃的？”
李大脑袋一吐槽，一旁的另一名哨兵王二蛋也跟着发起牢骚。
“大脑袋，嫩那话咋说滴......明军那可是皇帝老儿的亲军啊！想当年，俺们跟闯王攻进洛阳，那可是从福王的王府里搜来了不少好东西......”
“俺听那些将军说，他们从王府宝库搜出了上百万两的现银......”
“嫩瞧瞧，一个王爷都有上百万两银子，这他娘的可是皇帝老儿，就算卯足了劲儿开吃，又能吃多少钱.......”
王二蛋说。
李大脑袋也是被这味儿香晕了！一时间竟然没有过脑子就开口，“什么玩意儿？那咱们跟的不也是皇上？”
“咱们连京城都抢了，不是说搜出了上千万银子吗？咱为啥吃的不一样？他娘的那刘老汉做的饭跟猪食一样，狗日的硬得能塞老子的牙......”
李大脑袋很不爽地回道。
“嫌顺营的饭不好吃，那你去投明军啊！”
就在李大脑袋说完之际，一道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李大脑袋没有想太多，下意识就开口怼回去，“嘿！还别说，万一老子哪天饿死了，老子就还指不定混过去蹭他两顿饭......”
话音刚落，李大脑袋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他被人猛地一脚踹翻在地。
“狗日的！谁踹老子？”
李大脑袋暴怒，转过身来的他下意识就打算拔刀。然而一抬头，却发现来人是大顺皇帝李自成跟他的侄子李过。
在他们身后，还有数十名亲兵正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自己。
但凡他敢拔刀，这些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抽刀砍掉他的脑袋！
“完了！”
李大脑袋吓得赶忙跪在地上。
一旁的王二蛋也看到了李自成，尽管他没有说出不敬的话，可他也第一时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皇上，额错了！额嘴臭，额不是东西，您就饶了额吧！”
李大脑袋是真的吓坏了！
拿着巴掌就朝着自己脸上左右开弓，他可是真打，手上也没个轻重。不过两下就将脸扇得一片通红，甚至还留下了鲜红的巴掌印。
李自成脸色复杂站在原地，不说饶恕他，却也没说惩罚他，只是那样淡淡地看着。
一旁的李过见状出声怒骂，“李大脑袋，枉费你狗日的也是我们老营的弟兄，你刚刚那些话是人说的吗？”
“你狗日的脑袋挂脖子上痒了是吧？老子让人给你卸下来舒坦舒坦......”
李大脑袋一听这话都快尿了。
“将军，额该死！额这嘴吃了大粪才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额就是过过嘴瘾！不是真的要投明军啊！额是跟着皇上和您一起熬过来的老兵，额怎么可能去给狗日的明军卖命？”
“额就是看明军不爽！这些驴日的犊子玩意儿天天一到这个点就煮肉吃，还故意把锅放到半道上引诱我们......这谁受得了啊！”
李大脑袋一番话说完，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辩解，只是跪在那里耷拉着脑袋等待李自成的裁决。
一旁的李过见状，也出声向李自成求情，“皇上，要不就算了吧！李大脑袋也是咱们榆林的弟兄......”
“咱们带出来的榆林人已经不多了，要是因为这事儿就杀了他，恐怕......”
令李过诧异的是，李自成并没有继续为难李大脑袋，反倒走上前去把李大脑袋扶了起来。
“你是榆林哪的？”
“回皇上的话，额是定边的......”
李自成点点头。
“你说明军这段时间都在做好吃的？一到这点就开始了？”
李自成问。
李大脑袋点点头。
“对啊！狗日的明军天天这样干，我们都快被他们烦死了......”
听到这话的李自成笑出声来。
“你们可知山上的明军为何要这样做？”
李自成问。
众人全都摇摇头。
不止是李大脑袋，包括一旁的李过等人也全都懵了！
李自成见众人这个反应，脸上的得意模样更甚。他冲着李大脑袋等人开口解释道，“这是因为......明军快断粮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你们想想，明军可是有三四万人，他们的粮草早就被我们断掉......没有粮草补给，他们随身携带的军粮又有多少？”
“就算够吃，他们又能支撑多久时间？”
“一般来说，既然粮道断了，那不是应当省吃俭用吗？否则一旦断粮怎么办？”
“可他们却整日大吃大喝，这正常吗？说到底，明军不过是想故意迷惑我们，如此一来，好让我们误以为他们粮草充沛，逼迫我们率先进攻......”
“此地易守难攻，我们若是进攻必定伤亡不小，他们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找到一条生路......”
李自成一解释完，众人的脸色马上变得恍然大悟起来。
李大脑袋更是一拍他的脑袋惊呼起来。
“原来是这样！额懂了！明军这是故意在骗额们......”
“皇上，您真是太厉害了！要不是您的话，我们恐怕也被狗日的明军骗了......”
李大脑袋开口道。
他的憨厚模样让李自成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继续守着吧！”
“军中饭食或许难吃了点儿......不过朕向你们保证，等这一仗打完，朕带你们去南京吃香的喝辣的......”
“到时候不管是吃的还是玩的，甚至包括娘们儿！朕都让你们爽个够.......”
李自成的话很快让李大脑袋等人欢呼起来。
尤其是提起“娘们”这个词的时候，李大脑袋眼睛里简直都在放光！
李自成也用他的话顺利化解了前线将士们的埋怨！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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