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水泥直道

想通此节，

王政兴转向钱万金四人，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四位家主若愿将采石场设于边荒县境内，一应山价、税赋，本官可做主，减免四成。”

言毕，他又看向杨九狼，“杨县子，你意下如何？”

这话看似在询问，实则是在寻求杨九狼的支持，

钱万金等人闻言，心中算盘打得飞快。

一百多里路途，运资确实不菲。但王政兴这「减免四成」的许诺，也是极大的诱惑。

山价、税赋，这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减免四成，足以抵消甚至超过那额外的运资。

更重要的是，这是县令大人亲自开口，是送上门的人情。在边荒县地界上做买卖，有了县令的关照，日后行事，不知能省去多少麻烦。

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但他们并未立刻表态，皆是人精，知道此刻真正拿主意的，是杨九狼。

杨九狼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建设边荒县，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一个繁荣、稳定、且被自己深度掌控的根据地，其价值远非省下些许运费可比。

于是，他开口道：

“县令大人心系边荒县的发展，我等身为县中子民，自当鼎力支持。”

王政兴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抚掌笑道，“好！有杨县子此话，本官便放心了。”

“对、对对，我等应当全力支持。”钱万金见状，连忙领着其余三人，齐齐应和。

此事既定，杨九狼趁热打铁，抛出了一个更大的议题：

“采石场定在边荒县，转运便成了头等大事。若是修一条水泥直道，自边荒县直通东海郡的港口，转运效率便可翻上几番？”

此言一出，众人愣了愣。

修路？还是跨郡县的水泥直道？

这念头，比刚才的船坞、码头、铁坊加起来，还要疯狂。

“杨县子，”王政兴眉头深锁，第一个开口，语气审慎，“修路乃是利国利民之举，本官自是赞同。恐，此事……难以落实。”

“其一，衙门府库空虚。莫说跨郡直道，便是在县内修缮几处塌方的官道，都需再三计较。”

“其二，商旅稀少。边荒偏远，与东海郡往来，多是些贩运私盐的亡命徒，或是零散的小商小贩。

在此两地修路，耗费巨万，却无多少税赋可增，于政绩无益，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

“其三，权责难清。跨郡县修路，非一县一郡之事。需多地官府协同，上报州府审批。

勘探、征地、调拨民夫，处处皆需批文。这其中关节，非一年半载可以打通。”

王政兴这番话，条理分明，句句在理，将官府如今的现状剖析得一清二楚。

四位家主听罢，亦是深以为然。

“王大人所言极是。”李长胜抚着胡须，接话道：

“我等商贾，最盼路途通达。然，修路之费，如山洪入海，有去无回。我等小门小户，实不敢想。”

他这话，既是赞同县令，也是在向杨九狼表明，这等亏本买卖，他们绝不会参与。

杨九狼当然知道其中的艰难。若非皇帝给了他临州便宜行事的特权，单是打通官府关节这一项，就足以让他望而却步。

至于银钱，他更不指望官府和这些商贾。

他平静地扫了众人一眼，说道：“诸位所虑，不无道理。这路，官府不出钱，商贾不入股。那我便个人承包。

“个人承包？”钱万金脱口而出，满脸不解。他看杨九狼，像在看一个疯子：

“杨族长，修路可不是盖房。一百多里直道，所耗水泥、人工，没个三五万两，下不了。这……这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钱兄说得在理。”李长胜也忍不住追问：

“敢问杨族长，投进去的银钱，要如何收回？总不能真是为了沿途看看风景吧？”

这话带着几分戏谑，却也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设关卡，收过路费。”杨九狼简单回答。

“收过路费？”这次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王文渊。他摇着折扇：

“过路之费，自古有之，然多为山匪水寇所为。官府设卡，亦在关隘津渡。旷野之上筑路收费，恐民心不服。

再者，往来商旅几人？所得几何？以此收回成本且获利，怕是猴年马月。”

众人纷纷点头，王文渊的话，可谓一针见血。这种投入巨大、回报缓慢且微薄的生意，任何一个精明的商人都不会做。

杨九狼笑了笑，他当然没指望靠过路费直接赚钱。而修路，只是整个发展计划中的一环。

路通，则百货通。

他在边荒县建立的工坊体系，生产出的砖瓦、陶瓷、纸张、家具，乃至未来的钢铁，都需要一条高效的动脉，将它们输送到更广阔的市场。

水泥直道能让运输效率提升数倍，时间成本和货损率大大降低，这背后节省和创造的价值，远非区区过路费可比。

对此，他并未过多解释。夏虫不可语冰，与只盯着眼前一亩三分地的人，说再多星辰大海也是枉然。

之所以在众人面前提出修建直道，自然是有目的的。

杨九狼的目光再次落到四位家主身上，“修路之事，暂且不表。眼下，我确有一事，需仰仗四位家主。”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众人有些措手不及。

“杨族长请讲。”钱万金道。

“修路、建坊，皆需大量人手。每日人吃马嚼，耗粮甚巨。不知四位家主，可为杨某提供稳定的粮源？”这便是杨九狼的目的。

前面又是水泥，又是石料，又是修路，铺垫了半天，图穷匕见，为的还是粮食。

粮食，在这个时代，比银钱更重要。它是稳定人心的基石，是所有事业的根本。

四位家主瞬间明白了。

他们刚从杨九狼这里接下两笔利润丰厚的大买卖，水泥和石料，足以让他们在未来一年赚得盆满钵满。

而杨九狼修路，更是为他们打通了未来的商路。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这个忙，他们都必须帮。

这是一种阳谋。杨九狼将利益的蛋糕切开，分给他们，让他们在享受好处的同时，也不得不承担相应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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