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穷途末路
与此同时，朝廷接来前方战报。当霜演看到娄俊亲书的信笺后，恼得将它撕成了碎片，那信笺便如雪花一般洋洋洒洒落在地上。司马景来觐见的时候正是看到这一幕，不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战战兢兢地伫在殿侧。
霜演一双鹰鹫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司马景，说道：“娄俊来信说他没有找到墨阳王的宝藏……现在墨阳王也下落不明，你说到底是谁偷偷放了墨阳王，是谁劫走了宝藏，是不是兰亭王？”
司马景看着暴怒的霜演，避重就轻地回答：“依微臣看，若是兰亭王偷放了墨阳王，毕竟是两军对峙着，这般未免太着痕迹。”
“那还有谁？还有谁？”霜演怒吼道，他的声音直在大殿中不断回响着，震得司马景耳边俱是“嗡嗡”之声。
司马景沉吟了片刻说道：“兰亭王重伤，是娄将军接替了他的帅位与墨阳王军队对抗，也是他率军去南疆挖开墨阳王的宝藏，而宝藏不见了的信笺也是他写给皇上的……”
霜演眸中寒光一闪，冷冷地说道：“你是说……”
而司马景赶紧辑手道：“微臣妄言，望皇上恕罪。”
而霜演那双锐利的眸子望向殿外，刮得青光的下巴泛着冰冷的光芒，“你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司马景这些年在仕途上多遭到娄俊的排挤，因此难免就会将罪责归咎于娄俊，只是外戚干政，却也不得不防，他半是出于私心半是处于公义地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霜演正欲和司马景继续谈下去，却听到殿外传报“皇后娘娘到”，他正是为娄家的事宜而烦扰，听到娄婧前来，也只是不耐烦地说道：“就说朕忙，晚膳之后自然会去见她。”
而司马景提醒他，“皇后娘娘和娄将军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皇上问问皇后娘娘，说不定能探得何内情也未知。”
霜演觉得他所说有理，当即改口道：“宣皇后娘娘进殿吧！”
娄婧和身后两个侍婢缓缓走近殿中，请安之后方才站起身来，她眼角掠过司马景，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司马大人也在啊。”他们娄家这种世家大族和司马景这般出身的官员素来不和，故而看见司马景，她也显不出好面色来。
司马景笑得连脸上的山羊胡子都在抖动，他说道：“刚和皇上商议点事，微臣这就告退。”
娄婧巴不得他这个老匹夫不在场，当即只是委婉地笑笑，不再说话。
而霜演望着娄婧，一时琢磨不定该如何和她开门见山谈起这件事，当下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娄婧体贴地将一壶热着的羊奶倒在自己带的陶碗，端给霜演说道：“皇上可是为墨阳王的军队担心？我听说小俊已经已经扫平叛乱了，现在刚刚从南部往回走，皇上可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霜演冷笑道：“我担心的正是你这个好弟弟！”
娄婧听他言辞不善，心下顿时一沉，面上却仍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小俊可闯了什么祸惹得皇上这般生气？”
霜演缓出口气来，想到这件事毕竟尚无定论，自己也不能就急着跟娄婧发火，当下接过那晃着纯白色羊奶的瓷碗，喝了一口说道：“没事，是我自己有些气糊涂了。你今儿来可是为什么事？”
娄婧拿出一块绢帕擦拭着玉壶，凝神静气地说道：“燕婉（注：娄婧的小名）今儿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的妹妹跟我说了声，说是她的丫鬟不愿嫁给兰亭王，兰亭王也是要请旨让皇上收回成命了。”
霜演听得怒火攻心，将那瓷碗摔在地上，“呛啷”碎成几片，怒道：“这不是他自个儿求的了，如今倒又是不愿了，难道朕的旨意便是这般儿戏，他们一个个都想造反了不成？”
娄婧仍是气定神闲的，蹲下身将那碎片一片片拾起，用丝绸帕子裹了起来。
霜演倒有些看不过去，叹了口气说道：“朕一时收不住脾气，这些事你让宫女来做就可以了，你自己动手做什么？”
娄婧慢慢起身，将那帕子放在一边，说道：“当年皇上还是三王爷时，燕婉嫁进王府，凡事都是亲力亲为，早就惯了，即便今日已是一宫之主，可燕婉仍如当日一般，并无丝毫改变。”
霜演听她的话不由微微动容，攥住了她的手叹息道：”若是朕身边的人都像你一般就好了，他们……真是太不让朕省心了。“
娄婧自怀里拿出另外一块帕子，替霜演拭去嘴角沾着的些许羊奶痕迹，嫣然一笑道：“皇上还是和过去一般呢。皇上，我们娄氏一族的荣耀皆是皇上所给，又怎会对皇上有何贰心？便是有些小人闲言碎语，但求皇上不要上心。”
“皇后多心了，朕……自然懂得。”
娄婧“嘤咛”一声，却是将头埋在了霜演胸前，她惯来是这般循规蹈矩的，如今做这小鸟依人之状，却反而让霜演觉到了别样的情怀，而她更是柔声细语地说道：“臣妾便怕皇上不懂得。其实……皇上若真喜欢晏紫，燕婉大也可以让她入宫……”
霜演心中一震，猛地将她推开，盯着她说道：“朕和晏紫的事，你从何人哪里得知？”
而娄婧面上却是楚楚的神色，“难道这些还需要旁人告之么？但凡一个在丈夫身上费心的妻子，自然都能看得出来，丈夫的心在何处。”她没有用“皇上”来称呼霜演，却是用了一个平凡女子皆会用的称呼，却让霜演心中愈发震撼。
“其实燕婉知晓皇上和舍妹在闺中就已是两情相悦，只是舍妹的庶女身份……若是皇上甘愿……”
霜演捂住了她的嘴，摇头道：“燕婉你莫要再说了，便说我和晏紫本就素来无事，便是有些什么，如今她已经是我四弟的夫人，我这个做兄长的难道还要强抢弟妹么？此话你莫要再提了。”
娄婧的眼睑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自白净的面颊划下一道阴影，“燕婉只是处处想为皇上着想，若有冒犯……”
霜演却又抱住了她，将她瘦削的身躯紧紧拥在怀中，“你的心朕自然明白，朕不会娶晏紫，朕只专心一意地待你。”
娄婧将头靠在霜演肩上，似有一抹笑，渐渐从唇边溢出，便似那破茧成蝶的蝴蝶一般，慢慢从她素净的面孔上化成冶艳的色彩。
……
晓月心事重重地从月轩阁出来，这般沉默不语地回了烟笼阁，眼睛瞥见娄晏紫的房间如今却是黯无烛光，心道娄晏紫素来不是早睡之人，今儿怎么如此反常？她又想到宝婵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登时转出个极为让她不安的念头，当即还是上前敲了敲门，低声道：“王妃，是我——晓月。”
娄晏紫的房门紧闭，半晌毫无回音，正当她狐疑地准备离去时，却听到里头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进来吧”，若不是她耳尖，当真便是漏了这三个字。
娄晏紫自个儿来开的房门，她穿着一身雪白的寝服，而面孔竟比那衣裳还白，便如黑夜里的游魂一般，这般又晃回了床上，无精打采地蜷缩在床上。
“王妃……”晓月忐忑不安地喊道。今儿这状况实在太过诡异，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问道，“宝婵也没在旁随侍么？”
娄晏紫一声苦笑，“这丫头什么心性我可是明了。王爷回府以来就没踏进过的房间，怕她也是存了贰心，这会儿不晓得在哪个夫人府上呢。”
晓月惊疑不定地望着她，说道：“王爷怕是近来太忙……再说宝婵是王妃从府上带来的丫鬟，怕她是不会……”
娄晏紫尖锐地笑道：“便是自个儿带出来的人又怎么样？她们本来就是眼睛里只有我姐姐这个嫡女的人，又哪里会真心对待我这个贱婢生的庶女？如今王爷是不待见我了，皇上那边怕也是遗弃了我，你说我还有什么盼头？”
晓月不由眸光闪烁，“王妃……”
娄晏紫的眼睛在黑暗里锃锃发亮，映衬着她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面孔，更是显得骇人，她冷笑道：“这儿就我们两个人，你还在这儿给我装什么傻？那日在皇宫里你根本就是看到了我和皇上的事对不对？之后你和王爷这么朝夕相对，难道还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么？现下他对我厌弃至此，难道不是你从中挑拨？”
晓月退了一步，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而娄晏紫坐起身来，那样子便是要吃饭一般，“咯咯”笑着说道：“你连兰亭王的侧妃也不想当？你是不是想嫁给王爷，那么你想做什么呢？是不是想把我揪下来，好让你当王爷的正妃？”她说着竟从床上窜了起来，长长的指甲伸向晓月的面孔，便似要将她的眼睛抠下来一般。
晓月只吓得魂飞魄散，无数的鲜血飞迸出来，直将她吓得惊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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