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雨落轻轻“嗯”了一声，便长臂叠加在额前，跪伏于地。

她原本是打算瞒主子一辈子的，可有些事情是瞒不过去的。

“原来是这样。”苏清绾喃喃道，声音飘渺。

雨落方才的那声“嗯”虽然很轻，却剜得她心疼，血淋淋的教训。

苏清绾倚靠在床尾，一滴泪滑落，双眼无神地望着雕花窗外。

若是岁安早早知晓这段过往，要么会被拉入仇恨的泥潭不见天日终生劳苦，要么沉不住气被废后或者凌太后识破把戏，非死即伤。

无论怎么走都是死局。

雨落见主子不说话，便大着胆子抬起了头，哽咽道:

“娘娘，奴婢与冬梅姐姐曾经商议过，待小公主及笄礼过后，才会告知她真相。”

顿了顿又道，“娘娘当时不在，陛下便已下了令，将那些背后嚼舌根的宫女太监们乱棍打死，是以小公主至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些血海仇恨。”

“本宫，没有怪你们。”

苏清绾叹息道，她只是不敢想岁安走了岔路，能否逃得过?

不敢想象这其中的凉薄，更不敢想象她女儿的后路，她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将岁安送出宫外。

几天前的那个隐隐约约的决定，又冒了出来，无比清晰。

“娘娘……”雨落红着眼，望向自己都主子。

“对，本宫不能这样。”

苏清绾含泪看向雨落，大手又紧紧抓握着雨落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她不禁蹙了蹙眉头。

“若是我们离开皇宫呢？”

雨落对上苏清绾通红的眼眸，瞧见她眼里的那抹坚毅，便知自个儿的主子是动了真心。

不是同她玩闹。

她倏地冷静下来，缓缓起身，迎着光亮一步步向外走去。

苏清绾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同她放下一切，抿了抿苍白的唇瓣，到底没有对雨落说出半句苛责的话。

雨落走至雕花窗下，素手推开窗扉向外望了眼走廊，见外边没人才松了一口气，又折回到苏清绾身前，跪下，压低了声音问道。

“公主可曾愿意追随娘娘?”

说罢，雨落便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她知道自己的主子不怕吃苦，只怕与小公主再次经历一遭生离死别。

苏清绾身子摇摇欲坠，单手撑着金光麟麟的宫砖，沁凉的寒意随着发白的指尖蔓延至全身，一句“愿意”她没有十足的底气说出口，良久才满心疲惫地望着眼前这位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婢仆:

“雨落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宫有些矫情?”

明明女儿被养得很好，天真可爱，没有像芷柔一般小小年纪沾染仇恨，惑了本心。

明明容珩待她极好，死前给了皇贵妃的尊位，回来不复她的妃位，就只为了将毫无家世倚仗的她抬上皇后之位。

明明她的姐夫与姐姐喜结连理，她也答应过姐姐要好好过日子的，可总是时不时地翻些旧账。

所有人都告诉她要超前看，可她好像做不到，哪怕她已经努力了许多。

凌太后今日能对芷柔下手，以后也难保对岁安下手，纵使舍不得如此对她的岁安，可对亲孙女下毒的这份怒意，终有一日会牵扯到她身上，将她烧得粉碎。

人性这种东西，是最最不能低估的东西，她便是低估了废后的嫉妒之心，才丢了半条性命。

假以时日，凌太后若是后悔对自己的亲孙女下了毒手，那头一个遭殃的怕是看不顺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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