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走吧！”

正在守灵的容珩没有想到苏清绾会再次折返回来，眼神划过一丝波澜，看见跟在她身后小小的岁安，顿时红了眼眶。

“孙女拜见皇祖母，送皇祖母一程。”

岁安双手叠加于额前，恭恭敬敬地在凌太后灵柩前连磕了三个响头，神色静然。

苏清绾眼中含泪地望着女儿，透过火盆里跳跃的光亮，三年前尚在襁褓之中的岁安与如今这张倔强的小脸重合。

她好久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岁安这般沉稳，已是个表现很好的“小大人”。

重逢太过美好，她印象中的岁安一直都是母女相遇的那一天，岁安软软糯糯地叫她姨姨，甜甜地让她吃枣糕，很乖很小孩的样子。

她从未见过她这一面。

袖子中的手无意识蜷了蜷，她又不禁暗暗想道:若是她三年前死在生岁安的产房中，死在被被囚禁的废宫里，岁安是不是也会这样为她上香祭拜?

磕完头后岁安起身，小小的人儿跪在苏清绾和容珩身侧，朝灵柩前的铜盆中扔进一厚摞的纸钱。

月芳端着热茶进来后，看见跪在容珩身侧的苏清绾与岁安，惊喜不已，却又不敢出声打扰，放下热茶便轻声轻脚地走出。

“娘娘，你看见了吗？陛下与皇后娘娘感情很好，她们一家三口都为你守灵了想必日后会有小皇子到来的。”

抹了抹眼泪，月芳扬起一抹笑，推开一间不起眼的屋子。

一团小小的身影在地上乱爬，时不时伴随着呜咽之声发出“啊啊……”，见到月芳来了又没心没肺地笑呵呵。

高坐在圈椅上的怜星见月芳来了，连忙拉着她的手走进来，看了眼走廊无人经过，才把宫门合上，小声道:

“你有没有向陛下提及芷柔的归处?”

芷柔公主原先养在太后膝下有亲祖母的庇佑，能好一些，如今她已痴傻，后宫那些嫔妃又有多少人能看得上一个“傻子”呢？

虽然太后娘娘临走之前摆了皇后一道，那懿旨要挟皇后养在膝下，可到底皇后才是这后宫中的主子，依她看，未必有用。

“没有，皇后一盏茶前看也没看地将那道懿旨丢进火盆中，如今她带着岁安小公主正陪着陛下在为太后娘娘守灵。”

月芳苦笑。

“娘，娘……”

原本在地上爬行的芷柔听到月芳与怜星二人的对话，又四肢并行地爬到怜星脚边，拽了拽她的宫裙，口齿不清地喊着。

“天……”

怜星惊得捂起嘴，没有理会脚边的芷柔，饶是已经在后宫漂浮半生，她万万没想到苏清绾胆子这么大。

“那，那陛下知道吗？”

月芳摇头，“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样?陛下也未必怪罪皇后。”

垂下眼睫，她到底没有将皇后方才在灵前已经骂了凌太后的事情吐露出来。

“也是。”

两个老姐妹拉着手在灯前坐下，怜星看了伏在地上用手扣宫毯的芷柔，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最爱她的皇祖母已经走去，陛下也不会将女儿送回凌家，更不会将已经痴傻的芷柔送回被发落寺庙的亲外祖母身旁。

皇后苏氏是凌太后生前为已经痴傻的芷柔亲自挑选的养母。

“依我看，你还是莫要向陛下提及将芷柔养在皇后膝下的事情，要同意早同意了。”

月芳握着茶盏的手一顿，“我又何尝不知呢？只是这后宫中，除了皇后还有谁呢？总不能让陛下亲自养育芷柔公主吧?”

太后娘娘既想要这个痴傻的孙女尊贵，又想要有一个善良的养母，还想要能让陛下天天看见，依她来看，不过是贪多罢了。

如今的芷柔，不被后宫众人捧高踩低，能安稳地不愁吃喝地度过一生已经很好了。

“你以为她是当年的岁安公主?”

怜星冷哼，她们也头疼芷柔的去处，凌太后临走前便将她们指给岁安公主身旁伺候，只不过后面发生了一堆事情耽误下来。

无形中，她已经将岁安当做自己人，毕竟在寿康宫养了那么久，也是有感情的。

月芳抿了口热茶，没有反对。

如今芷柔这烫手山芋在手，她们也走不了，怕是出宫养老都要不得。

芷柔的处境，何尝不是她们的处境。

能出宫养老自然是好，跟在岁安公主身边服侍也好，可若是跟在已经痴傻的芷柔身边伺候，和去冷宫做冷板凳也没有什么分别!

她们自然是希望能取得两全之法，既能全了太后娘娘的遗愿，又不拖累她们。

可她们终究是心中没有底儿的，两人坐在椅子上，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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