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只叹时光太短，她们才重逢堪堪一年。
别哭。
苏清绾欲要开口安慰，却是眼前一黑，猛地栽了下去……
阿酒抱着苏清绾平躺在地上，池鱼带着早已备好的接生婆子掀帘而入，岁安含着泪抱住年年一脸无措。
“怎么办？如何是好?”
阿酒虽然大大咧咧，可到底出身影卫营，哪里见得到女人生孩子这征兆，尤其是苏清绾如今已陷入昏迷，裙底下流出的一滩血迹濡湿了铺设在地上的毯子。
白与红交织，血腥味刺鼻，越发心颤。
“阿酒你去烧点热水来，别忘了给主子切块参片含在嘴里。”
雨落到底是接生过岁安的人，很快冷静下来，对着呆若木鸡的阿酒指挥道，又对着那些手脚麻利地婆子吩咐道:“你们去二楼拿个枕头和被褥来，对了，那边有布，主子见不得风，你们围起来。”
小主子还小，见不得血，怕是会吓坏。
“哦，哦……”
一行人捧着装有热水的铜盆、找剪刀的、抱被子的忙得团团转。
岁安红着眼依偎在雨落身旁，不敢说一句话。
池鱼则是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取出一枚枚银针扎向苏清绾的眉心。
雨落望向小脸惨白的主子，哪怕是昏迷不醒，却不忘握着她的手腕，不曾分开，眼眶微涩。
那些新买来的婆子倒也手脚麻利，很快便取来绸布站了一圈，将昏迷中的苏清绾与池鱼围得密不透风。
“雨落姑姑，我是不是见不到阿娘了，就像三年前一样。”
岁安眨了眨眼眸，两行泪簌簌落下。
“不会。”
雨落反手握住主子消瘦都手腕，语气渺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语气不是很确定。
明眼人都知道主子方才是在交待遗言，向她托付小公主的去处。
“池鱼，主子如何?”
雨落轻声问道。
池鱼额前也是冒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将手中的银针又一根根扎了向小脸皱成一团却又陷入昏迷的苏清绾，柔声道:“会好的。”
雨落抿了抿唇，将岁安揽入怀中，又轻轻她沁凉的小手放置在苏清绾的掌心，“小主子，我们一起陪着你阿娘熬过此次，好吗？”
容珩的后宫中整整三年都未有新的皇嗣出生，岁安便是最小的那一个，她从未见过女人生孩子。
可她知道，她阿娘最是放心不下她，她要陪着她阿娘。
岁安点了点头。
“阿娘……”
岁安小声啜泣，眼泪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七零八落地砸在苏清绾的手腕上。
手指微动。
阿娘!
苏清绾此刻不知自己陷入昏迷，只觉得眼前一片黑雾，不知身处何地。
她脑中浮现的只有容珩那张冷峻硬朗的脸庞，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你当日为什么不来看我和岁安?”
话音刚落，雨落与池鱼一惊，但也很快敛去神色，只是静静地守着满脸苍白的主子。
许是在梦中，苏清绾才敢问出自己困惑许久的问题。
容珩曾答应过她，无论发生什么，岁安出生那日，他都会赶回来，第一个抱她们的女儿。
宋鹤安是她的亲姐夫，岁安还在她肚子里时，她便早早知道会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
容珩也高兴地将她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精致的眉眼，说是很期待能有一个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儿。
也就是这一幕，让她生生改了计划，将原本打算让宋鹤安带出宫亲自抚养的小丫头留在了皇宫。
可岁安来的那天，容珩为什么不去看她?
即使是在废宫中九死一生过，她对容珩怨来怨去的根源还是此。
可容珩却是像哑巴一样，静静地望着他不说话，越发显得苏清绾像个歇斯底里的怨妇。
“我恨死你了!”
一滴泪滑落，苏清绾双眸紧闭。
帷幕之外的雨落闻言，心道皇后娘娘这心结怕是一时半会儿解不了。
“主子，你想想岁安，想想肚子里的宝宝，别睡!”
苏清绾腹中的孩儿好似能听见人话，抬起小脚在肚中踹了她一脚，肚子上的痛意让她生生醒过来。
“岁安，娘的岁安……”
苏清绾盯着头顶上的房梁，满眼焦急。
“夫人，快用力，看见孩子的头了!”
稳婆惊喜道。
池鱼见针扎起来有效果，也不免松了一口气，将阿酒悄悄从绸布做成的帘子下面塞进来的参片放入苏清绾嘴中:
“主子再坚持坚持，想想小小姐，姨母再亲，也不如亲娘亲，若她没了你，便是真的是什么都没了，别怕!”
苏清绾含着参片，红着眼望向绸布外的小小的身影，虚虚点了点头。
她若一去，怕是岁安便真的没了倚靠。
大手紧紧攥着从婆子手中掉下来充当帷幕的绸布，指尖泛白却也不撒手。
肚子上传来的痛意一阵又一阵，可远比不得将她的小丫头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世间的可怕。
苏清绾咬牙，身下有什么东西滑了出去，将落未落的泪水却是止不住地流入鬓发。
一声响亮的婴儿哭泣打破寂静，众人忍不住眼含热泪。
她脑中只有两个字闪过“生了”!
“恭喜夫人，喜得贵子!”
稳婆笑眯眯地用剪刀剪掉脐带后，将皱巴巴的小婴儿急急抱到苏清绾身前。
躺在地上的苏清绾看着大红襁褓中的婴儿被送入帷幕之内，紧闭着双眼挥舞着小拳头。
苏清绾强撑着身子将指尖放在小婴儿的鼻息下，感受到轻飘飘地呼吸声，红着眼哽咽:
“今昭，雨落，他叫今昭。年年岁岁有今昭(朝)。”
这世间，她与岁安又多了一位血脉相连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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