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这孩子。”

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苏清绾无奈的叹了叹口气，将小家伙放平，替她细心周全地掖好被子。

“父皇……”

岁安无意识地嘤咛出声，很轻，很轻，轻到她以为自己幻听。

“父皇！”

这回的声音大了许多，也足够苏清绾听清女儿在说什么，她下意识地抬起眼眸，看着坐在厚厚的毯子上自顾自玩耍的儿子，心乱如麻。

岁安离宫后已然三岁，尚有记忆，怎么可能忘记最疼宠她的父皇？

而今昭却是不同的，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儿子容珩的存在。

这对于儿子来说，无疑是残忍地剥夺了他知晓生父尚存的真相。

压下心底的艰涩，苏清绾硬着头皮想找儿子开口却发现今昭对她的话并无反应，依旧专心解手里的九连环。

他，应当是没有听见的吧？

苏清绾下意识地攥紧了盖在身前的被子，自个儿洗脑着自己，一颗心却是“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丝毫没见才两岁的儿子平静无波的眼眸中起了一丝波澜。

她知道，事情不会就此平静下去，哪怕这三年，她从未在岁安面前再提起容珩，他也在小丫头的童年中留下深刻烙印。

垂眸看了看女儿，小脸酡红的岁安翻了个身，在她怀里找了个比方才还要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

星子微闪，地上的落雪厚了一层又一层。

“唔……”

岁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心翼翼地光着脚下床，却被站在床幔后的苏清绾拽住了衣领，“喝了这碗姜汤再回房去睡……”

“阿娘。”

岁安顿时红着眼眶看向自家娘亲，她从小便不爱喝这些苦涩的汤汤水水，只要一撒娇，怎么样都能躲得过去。

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嗯？”苏清绾将手上的青瓷药碗又往岁安嘴边凑了又凑，眼底闪过一丝晶莹。

“我错了，阿娘。”

岁安叹了口气，摔先投降，她不舍得娘亲不开心，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

褐色的药汁滴落到唇边，她却不敢开口说话，只要一张嘴，便是无边蔓延的苦涩。

才喝完，便听见苏清绾又道:“岁安，你想你父皇吗？”

三年没有从阿娘口中听她提起爹爹的名讳，如今这是头一遭。

小家伙的脸顿时变得惨白，低眉思索着自己是否说错话，哪怕是梦话也不行。

“不想。”

语气细如蚊蝇，即使是房间内只有苏清绾母女二人，她也费了好大劲才听清。

一切皆了然，不是岁安不想，而是小丫头怕她伤心不敢想。

苏清绾心头淋了一片白茫茫的雪，仿佛让她回到了被关进废宫的头三日，心海茫茫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江南的这三年，她无疑是幸福的。

不再想起暗无天日的废宫，不再因为容珩而患得患失，日子虽然平淡，可这份幸福也仅次于她怀岁安的那段日子。

可她无疑也是自私的，生生让骨肉分离。

如果不是今日猛然发现今昭的小脸愈发像容珩那个男人，她也不会如此恐慌失神重提归京之事。

“岁安……”，嚅了嚅嘴唇，她终究没有说出“春暖花开日便是一家团圆”的打算。

又时过三年，苏清绾不知道容珩是否已经将她们娘几个遗忘在脑后？

若是贸然回去，是否还会有她们母子三人的位置？

她颤了颤眼睫，衣袖下的掌心被攥得流出丝丝血痕，便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响起来:“乖宝，娘……累了。你先睡吧！”

说着，苏清绾便又转身上了床榻，和衣躺下。

岁安看着纱幔下的母后，嚅了嚅嘴唇，也说不出口，只能吹灭蜡烛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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