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那棵树
高阳心中暗暗计算距离。
大概前行五十米左右，他已经彻底被迷雾包围。体内灵炁在皮肤表面流转，一边被腐蚀，一边在补充，恰到好处形成平衡。
他环视周围，白茫茫一片。
他鼻头耸动，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气萦绕。
高阳不能确定，是香气本身很淡，还是他的感官被迷雾削弱，嗅觉变得不够真切。
最让他警惕的是，他的思维速度明显变慢，甚至某一个时刻几乎失神。
“清心！”
高阳给自己加强了一道术法，脑筋顿时恢复灵活。
“对神智的影响真的很大，厉害。”高阳吸了一小口气，迷雾入体，咽喉瞬间火辣，腐蚀性已经顺着呼吸道一路向下。
“不好，龟息！”
高阳情急之下，激活舒文杰传给他的龟息之法，立刻停止呼吸，呼吸道内的火辣感觉也在灵炁流转之后渐渐消失。
视线也变得模糊。
灵炁并不能完全隔绝迷雾的腐蚀，高阳索性闭上眼睛，用“望炁”之法，引导自己前行。
术法激活，视野瞬间改变。
以高阳为核心，十米之内忽然亮起，仿佛高阳佩戴夜视仪，但每一颗被斩断的树，每一根倔强的野草，每一朵落地的梨花，都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那就是炁。
这一片梨花园，灵炁浓度远超想象。
树木杂草之间还有细细的丝线相连，那是生灵之间微弱的灵炁纠缠。
高阳慢慢前行，视线锁定盘根错节的丝线。
最终，高阳消耗巨量脑力，竟然分辨出一条“主线”。
是的，某一条代表灵炁流动的主线将整个梨花园连接起来，仿佛织就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这一片天地。
迷雾便是网的“肉体”。
找到主线，高阳刚刚开心一下，就又皱起眉头，他竟然找不到主线的线头。
灵炁，终究还是纷乱的。
高阳微微焦急。
看来，不能考虑是否耗费灵炁了。
“斩妖剑，疾！”
道剑表面笼罩一层灵炁膜，霍然而出。
“轰！”
巨响之后，周围数十棵梨树被斩断。
“你要是精怪，我这么砍，你能受得了？”高阳心中暗想。
没有任何反应。
但迷雾似乎……变得淡薄了些许。
果然有用！
高阳精神一振，继续催动斩妖剑。
那柄剑对付术师尚且轻松愉快，更别说拿来割草断树，几个来回之后，高阳身边五十米就没有一棵完好的梨树，地面也被犁过一遍。
满地草根。
纷乱的灵炁丝线被斩断大半，剩下丝线的轨迹清晰起来。
前方五十米，有一棵梨树。
是的，在高阳视野中，那棵梨树是如此显眼，灵炁勾勒出它挺拔笔直的树身。
明明不久前它还藏在这片园子的花草树木中，现在倒像是豁出去一样，主动暴露在高阳眼皮下。
似乎在挑衅。
“小东西，难道你真的有灵智了？”高阳歪着头，闭着眼，用“望炁”远距离观察。
翳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应该是我的同类，但它肯定不是树，而且也没有我聪明。是什么呢？”
高阳甚至能想象翳叶挠着下巴思考的样子。
“你会怕迷雾么？”
“我不知道哎。要不我试试？既然是同类，说不定对我没用呢？”翳叶倒是洒脱，“反正情况不对，我就再回到你身上。”
下一秒，翳叶以红衣小孩儿的形象出现在高阳身前。
“你怎么没出现在我的视觉死角？”
“大家好兄弟，那招数不对你用。”
“你小心。”高阳提醒道。
“不行，疼！”
翳叶低呼。
高阳立刻拉住翳叶的手，灵炁防护膜将其包裹，借兄弟的车，油钱总要自己掏吧。
于是，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一人一叶，两道身影手拉手向前方走去。
高阳的体表不停有青烟升起。
那是灵炁膜被腐蚀的征兆。
前方，斩妖剑横行无忌，胡乱劈砍，硬生生清出一条直通“那棵树”的路。
“闻到了么？好浓郁的香气啊。”
翳叶忽然道。
高阳解除“龟息”之术，轻轻一嗅，比刚才猛烈几倍的灼烧感瞬间占据咽喉。
无奈之下，高阳再次龟息。
“这不单单是梨花的味道啊。”高阳和翳叶距离那棵树又近了十几米。
梨花的香气，他很熟悉。
周家的院子外，就种着一排，每当梨花盛开，一片白色随风摇曳，送来阵阵香气，让高阳心旷神怡。
那种香气沁入心脾，就算浓郁数倍也不可能是这种刺激味道。
“我对梨花味道不熟，帮不了你。”翳叶道。
说话间，两人终于穿越厚重的迷雾，来到“那棵树”前，它并不比同类高大，但树皮却是高阳不曾见过的光滑，仿佛少女的皮肤。
高阳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竟然觉得梨树妩媚起来。
“清心！”
高阳给自己再次加持术法，头脑如凉风拂过，梨树的妩媚感觉消散无踪。
“还在迷惑我……可惜，你再妩媚也是一棵树。”高阳气笑了。
斩妖剑回到高阳手中。
剑锋指向梨树，但并不触碰，无声对峙。
“你是天生地养之物，这是你的造化。但你先收了迷雾。”高阳语速很慢，似乎怕那棵树听不懂。
迷雾未散。
梨树也没有回应，它仿佛就是一棵再普通不过的树，而高阳则像个妄图和植物沟通的傻子。
“不回应？那我就不客气了。”高阳冷冷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既然在这里诞生了一棵神奇梨树，那一定有因果，高阳不想介入，但对方要配合。
可现在……怕是不得不用点儿手段了。
“惊雷！”
高阳不客气，直接唤出雷霆，一道电光准确命中梨树树干。
一缕黑烟冒出。
梨树剧烈震颤，树叶蜷缩，光滑的树皮瞬间恢复正常模样。
“沙沙沙！”
树叶抖动的声音清晰无比。
眼前哪里像一棵梨树，简直就是个犯了病的瘾君子。
“收回迷雾！”
高阳大声警告。
树，消失了。
迷雾，消失了。
四周景象让高阳愕然不已。
密密麻麻且体积巨大的梨花，将他四周全部填满，每一朵花的花蕊中，都有一张人脸。
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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