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甚得她心意

“娘娘，杂家听到大人们议论，说苏将军此番求赏，兴许会求妃嫔之位。”老曹公公一回到凤仪宫，便忍不住将这件事禀报给晚棠。

晚棠哭笑不得，惊讶道：“为何？”

老曹公公觉得自家皇后实在太良善，竟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便细细帮她做起了分析。

晚棠听到一半，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苏将军见识过广袤天地，不会再将自己后半生拘囿在高墙之内。这些话旁人议论便罢了，凤仪宫里不许议论，女子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她便是不信苏颜，也信萧峙。

“可杂家瞧着，陛下如今对苏将军甚是欣赏，苏将军对陛下也……”老曹公公十分忧心，他虽只是半个男人，却明白男子的承诺不靠谱。

有多少男子能对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真的做到无动于衷呢？

晚棠嘴角笑容散去：“北关战事，苏将军和赵大将军里应外合，苏将军踊跃献计，亲手杀敌百数之多，如此为国为民之英雄，咱们不可在此妄议。”

老曹公公半张的嘴巴缓缓合上。

皇后娘娘总说事情需防患于未然，今日却又不防患了，他家娘娘最大度的便是充盈后宫一事。只要陛下点头，他家娘娘绝对会笑着帮忙打点。

他在皇宫里伺候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大度之人。

晚棠看他蹙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吧，差人将我赏赐给苏将军的东西备好。”

苏颜凯旋，萧峙论功行赏、询问北关事宜，足足用了三个时辰。

等苏颜奉命来到凤仪宫时，早已经过了晌午。

苏颜还是一身铠甲，这会儿将头盔抱于侧腰和胳膊之间，走路大刀阔斧、步步生风。

晚棠早早得了消息，亲自迎出凤仪宫，不等苏颜下跪拜见，便上前扶住她：“苏将军免礼。”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苏颜改而屈膝见礼，垂着眸，恭敬又坦然。

晚棠与她寒暄了几句后，将人迎进皇宫：“你今日初到京城，本该让你好好歇息，不过赵大将军的夫人动了胎气，需得你安抚一二。”

晚棠先跟苏颜问询清楚了赵驰风的近况，叮嘱她在钱岁宁跟前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苏颜蹙了下眉。

换做以前，她会口不择言地冷笑，觉得内宅女子就是麻烦、娇气；如今见识过那么多生死，她的许多观念已经渐渐发生了变化。

她忽然能理解自己祖母不喜欢苏家小辈习武的缘由，也明白了内宅女子的生存有多不易。

回头想想她花心思在内宅勾心斗角的岁月，她觉得甚是可笑。

陛下说得对，她祖母也说得对，她若想建功立业，不该指望男人带她上战场，她自己也能。今日所得功勋，是她用血汗挣来的，她为此骄傲，而非男子的施舍、馈赠。

“赵大将军也甚是想念他的夫人，还让臣带回一封家书，皇后娘娘可要先行过目？赵大将军有交代，可先交予陛下与皇后查阅……”

晚棠笑着摆摆手：“不必。赵大将军自己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苏颜忍不住抬眸，深深看了皇后一眼。

只一眼，她又迅速垂下眸子：“还请皇后娘娘原谅臣的僭越。”

晚棠诧异地看她一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说的是刚才那一眼：“苏将军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苏颜来凤仪宫这一路，其实带着些心惊胆颤。

她听她祖母说过以前在战场的飒爽英姿，也听说过祖母回归内宅后的尔虞我诈，眼前这个女子如今身为一国皇后，又深得陛下宠爱，很可能会容易下自己这个曾经的妾室。

苏颜已经不记得萧峙第一个妾室的样貌，只知道眼前之人端庄沉稳、母仪天下、气度非凡，跟她以前见过的皇后、太后都不一样。

眼前这位皇后，眼神清澈，带着善。

苏颜离开凤仪宫后，老曹公公和染秋几个也相继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不着急，她们却是着急的。

她们都担心苏颜会趁着军功，跟陛下讨要妃嫔之位，到时候百官推举、百姓高呼，陛下很可能会难以拒绝。后宫若是多了这样一位身有军功的娘娘，日后怕是精彩了。

谁不知道苏老将军的死和当今陛下有关，牵扯颇深，苏将军当真想进宫搅合，也在情理之中。

可谁知道，这位苏将军压根没有这样的打算。

那厢，苏颜离开凤仪宫后，才长吁一口气，揩了一把额角的冷汗，仰头看向天上灿烂的日头。

刚才胡思乱想，吓出她一身冷汗，所幸皇后娘娘不提往事，除了叮嘱便是赏赐。

赏的也不是金银珠宝那些俗物，其中一把从别国缴获的削铁如泥的匕首，甚得她心意。

“皇后娘娘不愧是一国之母，大度从容，我是做不来。”她兀自嘀咕了一声，余光瞥到旁边的宫女看过来，她懊恼地捂住嘴。

想了想，她结结巴巴解释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回头可别瞎告状，不然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她往腰间摸了摸，今日一身铠甲，身上根本没有碎银子，没法封这个宫女的嘴。

宫女却吓了一跳，以为她在摸腰刀。

得亏进宫前卸了兵刃，不过宫女还是害怕地往后挪了挪。

“你叫什么？我下次进宫，给你带赏银，你今日什么都没听到，记住了吗？”苏颜在军营中习惯了口无遮拦，这会儿十分候会刚才乱说话。

那宫女脸都吓白了，恭恭敬敬道：“将军放心，送将军出功是奴婢的本分，不要赏银，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你真没听到？”苏颜狐疑地看过去。

宫女摇头。

苏颜狠狠松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往宫门方向走，走出一截后又不放心，扭头继续问那宫女：“你耳朵莫不是不好使？我刚刚说的当真一个字没听到？”

她别无他想，苏家如今就她一人还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可不希望因为随口一句话而遭遇麻烦。

离开皇宫后，苏颜直奔将军府。

钱岁宁早就收拾好屋子，留她住在将军府，方便随时询问赵驰风的事情。

苏家不在京城，苏颜便也没推辞。

翌日，钱岁宁应苏颜的要求，让人给她套了一辆简朴的马车。

苏颜换了一身女装，言行举止却仍旧大马金刀的，一个丫鬟都没带。

马车辘辘前行，半道忽然颠簸一下，骤然停住。

苏颜猛地一晃，撞到车厢，粗声粗气道：“何事？”

“苏……姑娘，有人冲到道上，险些撞到他，这会儿他躺地上不起了。”马夫战战兢兢，被苏颜那声质问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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